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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画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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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杨传球 发表时间:2015-03-05 12:19:2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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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从“内容提要”来看这是一场悲剧,写好悲剧要有超凡的艺术表达能力,正像小仲马的《茶花女》,虽然离我们时代久远、社会背景迥异,但至今表现了无限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本小说集中了油画和芭蕾舞的唯美主义,能否写得好对作者是一个考验。从第一章来看,作者对油画和芭蕾舞等西方高雅艺术有着深厚的造诣,而且崇尚正统学院派,但也看出了虚构成分。芭蕾舞引进中国虽然是1954年,但只开设了教师培训班,第一场芭蕾舞剧是前苏联著名舞星乌兰诺娃主演的《天鹅湖》,但中国还没有芭蕾舞剧团,不可能有白玫这样的人物,人体模特虽然解放前就有画作,但真正兴起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因此小说的真实性值得商榷。虽然说小说都是虚构的,但其真实性也是创作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描写细腻是作者一贯的创作手法,希望这篇作品创作成功!

      《燃烧的画布》内容提要

      年轻貌美的舞蹈演员白玫被歌舞团团长看上,白玫因已经结婚而拒绝了团长,团长便怀恨在心,以白玫的反革命家庭出身和历史问题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将其开除出歌舞团。之后,白玫便做了美术学院的裸体模特儿。从法国留学归国的油画教授柳之风在选模特儿时,一见钟情爱上了她。谁知,后来柳之风的儿子也暗暗爱上了白玫。从此,围绕着白玫与柳之风父子的爱情便展开了互相交织的一系列感人故事。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白玫的特嫌身份给她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子带来了很多苦难。终于,组织对她的历史问题做出了公正结论,生活重新迎来了阳光,酷爱舞蹈的她又登上了舞台。在她正要在舞台上大显身手时,文化大革命却爆发了,推翻了组织上对她做的平反结论,将她重新推进深渊,在绝望中,她跳楼自杀了……

     

      1

      1978年的某一天,市革委抄家物质办公室通知柳宾去取一幅被抄的油画。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一幅什么画,因为在文化大革命中他家被抄走的画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是哪一幅。到了该办公室后,一个工作人员带他走进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库房,在一个堆放了很多油画的角落里,工作人员指着一幅扑满尘土的油画告诉他,那就是你的画,拿走罢。柳宾将油画提出门外,扑打了一下尘土,这才透过积尘模模糊糊地辨认出油画的面目,原来这是他上美术学院时画的一幅课堂油画人体作业,画上是裸体女模特儿白玫。文革期间,白玫被打成国民党特务而跳楼自杀,柳宾因追求白玫、并公开为白玫鸣冤叫屈也受到牵连,遭受批斗、关押和抄家,这幅画就是被造**派抄走的。柳宾曾以为再也找不回这幅画了,没想到这画又失而复得,竟激动得热泪滚滚。

      把画拿回家以后,柳宾用柔软干净的毛刷将灰尘仔仔细细扫去,又用棉球蘸着清水将油画小心擦拭。油画的笔触纵横交错,颜色厚薄不均,为了不伤害到油画,擦拭时得格外小心。他擦了一遍又一遍,画上的灰尘渐渐被拭去,蒙在白玫身体上的纱幔被揭开了,她的胴体渐渐鲜活生动起来,就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柳宾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拿棉签的手也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刚刚面对她的时刻。当遮挡模特儿的那道屏风一拉开,白玫雪白的身体突然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的同学都被她的美镇住了。她美得令人窒息,让人觉得不像现实中的人儿。

      其实,在画这幅人体之前几年,柳宾就在父亲柳之风的画室看见过白玫。那还是1955年夏天他读初中时,那天柳宾放学特别早,又一个人跑到华艺美术学院去看爸爸画画。刚从巴黎回国的爸爸让正在读初中的柳宾非常骄傲,爸爸从国外带回的油画及画册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所以他就常常在放学后跑到爸爸画室里玩。柳之风是在儿子一岁多时去法国留学的,一走就是十多年,他一直对儿子心怀歉疚,这次回国总想对孩子有所补偿。孩子在美术方面的兴趣让柳之风感到非常高兴,他下决心要在美术方面培养他,使他长大后也成为一个油画大师。为了扩大孩子的视野,他叫儿子每天放学后就到画室来,让儿子翻看从法国带回的画册,教孩子欣赏油画名作,有时候他还让柳宾站在身旁看自己画画。柳宾来到画室门前,没有敲门便直接将门推开了。门一打开,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一个裸体的女人正半躺在模特台上。模特台的背后衬着厚重的深色毛毯,地上铺的也是毛毯,模特儿的皮肤被趁得莹白发亮,在她旁边还摆放了一个插着鲜红玫瑰花的玻璃花瓶。

      突然撞见一个美得像玉雕一样的女人裸体,这个十四岁的孩子顿时傻了。眼前的这个裸女如雪花一般洁白,仿佛她全身有巨大磁场,柳宾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心跳节律顿时混乱,大脑处于严重缺氧状态。做为从法国归国的油画教授的儿子,柳宾当时还在念初中,也从画册上看过不少人体美术作品,他甚至偷偷临摹过西方画家画的裸女素描。看着一幅幅人体油画或素描,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真正面对活生生的模特儿进行写生。但没想到的是,当一个鲜活的女人身体突然赤裸裸地出现在面前时,这个孩子还是惊得发愣。后来才知道那个裸体模特名叫白玫。柳宾虽然常到父亲的画室来,却从未看到过真正的人体写生,从未面对过活生生的人体模特儿。突然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隔在眼前的一层纸被捅开了,一个女模特真实的裸体就在咫尺之近,令他措手不及。此时,白玫见门被突然打开,下意识地侧过脸来惊叫了一声,随即拉过一角衬布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在这时柳宾看到了她的脸,他还从没有看到过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包括在画上也没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就一下子呆了傻了。柳之风叫他快出去,他却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傻愣在那里,两眼发直地盯着白玫一动不动。柳之风只好三脚两步跑过去将儿子推出门外,堵在门口对儿子厉声说,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快走,以后不准你再来!柳宾也被自己的莽撞行为吓呆了,就蔫耷耷地回家了。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柳之风当天晚上回家后也没有再提这事,但是这一幕却永远烙进了柳宾的生命里。那段景象经常莫名其妙地在脑海中纠缠着他。雪白的女人身体,有点像当时电影某女明星一样漂亮的面孔以及因他而出现的惊吓表情。当天夜里他在床上翻来滚去自己和自己进行着没完没了的搏斗。白玫赤裸的身体、惊吓的眼神、漂亮的脸孔像电影一样在他面前反复出现,时而是她身体的全景,时而是她脸部的大特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令他周身发热无法安宁。

      2

      1955年的最后一晚,美术学院举办了一个热闹的迎新年联欢晚会,学院邀请柳之风一家出席,柳之风的夫人林文娟因参加文化局的活动,所以不能来参加学院的联欢晚会,柳之风只带着儿子来了。柳之风和儿子挨着院长等领导坐在前排中间,面前茶几上摆放着茶水、水果、点心等零食。晚会在院长致新年贺词后开始,首先是大合唱,然后就是各系班级出的节目。都是师生业余演出,水平当然不会高,不外独唱、小合唱、朗诵诗、集体舞之类,柳宾看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只顾去吃糖果了。正在这时,报幕员宣布:“下一个节目,芭蕾舞独舞《天鹅之死》,表演者白玫。”

      大幕拉开,舞台在一片皎洁宁静的淡蓝色月光笼罩下,着一身洁白舞裙的白玫忧伤地抖动着双臂,立起足尖缓缓移步出场,在舞台上徘徊。观众鸦雀无声,只有大提琴抑郁的旋律在场内低回。身负重伤的白天鹅即将与世长辞,但她弥留之际仍渴望重新振翅飞向蓝天。她轻轻地抖动翅膀,艰难地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向天空。可惜她已精疲力尽,身体无力地倾向前方。就在即将倒下的那一瞬,她又慢慢地直起身体,开始原地旋转,动作十分轻盈优美。由于伤势过重,美丽的天鹅终于没能逃脱死神的魔掌,她缓缓屈身倒地,渐渐合上双翅。最后,她颤抖着竭尽全力抬起一只翅膀,遥遥指向天际,慢慢闭上双眼。白玫的表演十分投入,仿佛她就是那只受伤的天鹅。虽然柳宾并不懂芭蕾舞,但也完全被她营造的梦幻般优美的氛围所陶醉了。短短的两三分钟,白玫倾情的表演与细腻的肢体语言,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死中求生的天鹅形象,甚至连可怕的死亡都被她演绎得如此美丽。

      全场一片肃静,直到舞台灯光齐明,白玫站起来,向观众行了个屈膝礼谢幕下场,观众才如梦初醒般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过了很久掌声还没有停下来。这时柳宾才认出表演者竟是那天被他撞见的躶体模特儿。正在柳宾还沉浸在白玫创造的梦境中时,就听到院长说,苏联的芭蕾舞真美,白玫跳得也不错,只是与今晚的喜庆气氛显得有点不协调。柳之风回道,美的艺术在任何时间地点都是受欢迎的,你没有听到刚才的掌声吗?院长说,说得有理,不过……没等院长“不过”下去,爸爸就大发感慨道,这么棒的舞蹈演员就是与省歌舞团的名角相比也一点不差,可惜只能做个模特儿,埋没人才啊!院长打着哈哈说,三百六十行,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又表演几个节目后,文艺演出结束了,交谊舞联欢晚会即将开始。白玫刚一走出后台便被一群青年教师团团围住争相邀请她跳舞,那阵势绝不下于今天的追星族围堵明星索要签名。爸爸见状连忙起身冲过去,分开人群将白玫“救”了出来。柳宾这才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楚了白玫:她高挑的身材,鹅蛋型的脸庞,五官线条柔和又极具雕塑感,颇有几分西洋美女的味道,那种冷而不傲、艳而不俗的高贵气质让柳宾不敢对她正面直视。虽然他很想靠近白玫,但一想起擅闯爸爸画室的事又有点心虚,生怕被她认出来,就不敢接近她,只好躲在柱子后面远远地观望欣赏她。他觉得这样偷偷看她更自在更轻松,因为自己没有直视她的勇气。他看到爸爸先将白玫带到一处稍微清净点的角落坐下,然后就殷勤地给她端茶削苹果。这时柳之风才发现儿子不在了,就东张西望寻找了一下儿子,只那么张望了一分钟,就不再找了,又笑容可掬地重新回到白玫身边。他们坐了一会,就起身跳起舞来,跳了一个又一个,柳之风把白玫的腰搂得很紧,白玫的脸几乎要靠在爸爸的肩上,显得很亲密的样子。柳宾忽然莫名其妙地讨厌起爸爸来,他不愿再看下去,就一个人悄悄回了家。

      躺下后不一会,迷迷糊糊中就看到白玫搧动着雪白的翅膀,飞到柳宾的面前。柳宾问她你怎么变成了天鹅?白玫说,我本来就是天鹅,今天专门飞来为你跳舞,说着就翩翩起舞。她身披霞光,手执彩虹,时而绕柳宾翩然低回,柔情无限;时而携彩云长空展翅,如梦如幻。时而行云流水,飘逸自如;时而如狂草疾书,酣畅淋漓。激情奔涌、仪态万千,柳宾正看得如痴如醉,忽然一道强烈的雷电当空劈来,将天鹅击中,洁白的羽毛化做了满天雪花。他发疯地飞奔着扑过去,向天空张开双臂去接正在飘来的白玫。她是那么轻柔,轻柔得像一团鹅绒、像一片雪花,落在怀里竟毫无知觉。他不顾一切将白玫接在手里搂在怀里,越抱越紧,却又觉得怀里什么也没有,惶恐间才发现她已化作一缕白云向天堂飞升。柳宾仰天长啸,猛然醒来,才知是个梦……

      3

      1955年夏天,柳之风从法国回国。回国后他便被安排到华艺美术学院当了副院长兼油画系主任、教授。那时他还不到40岁,作为美术学院稀有的油画人才他风光占尽。学院不仅给了他很多虚虚实实的头衔,还破例分配给他一个带办公室的宽敞的专用画室,供他个人进行创作、研究之用。就在画室正式使用时,柳之风决定在那里画的第一幅作品就是油画人体写生。学院派的画家历来都重视人体,把人体写生水平看作一个画家艺术功力的集中体现。他正是想借此显示一下自己扎实的油画功底,顺便也是给本院的青年油画教师做个示范,让这群国内的画家知道什么是油画。为了画好这幅回国之后的第一幅油画人体,他亲自来到教具室挑选模特儿。

      柳之风当时还身兼学院副院长,正热得发烫,他的到来使教具室主任着实有点受宠若惊。听说柳教授是来挑选模特儿的,教具室主任一下子便把现有的男女模特儿全叫了过来。柳之风把男模特儿一一看过后,便叫他们全下去了。他觉得中国的男模特儿身体太弱,没有法国男模特儿那样发达的肌肉,缺乏雕塑感,画出来没有感染力和冲击力。接下来他开始一一审视女模特,结果也让他大失所望。两个女模特儿不仅形象太差,而且体型轮廓缺乏大起大落的起伏变化,让人感觉不到女性的美。他看了一阵毫无感觉,只好叫她们出去了。

      模特出去以后,他对教具室主任说,你们怎么不物色点形象体型好些的模特儿?主任面有难色地说,你不知道,就这些也不容易找。我们每年为找女模特绞尽脑汁,还受到有关部门多方限制。有时候把人找来了,最后一提做裸体模特,人家就不干了,有些不懂艺术的人甚至还告我们玩弄妇女,国情就这样有啥法呢?柳教授叹了口气说,就这些了?主任想了想说,裸体模特就这些了,还有几个着衣模特儿,形象好些,但人家都是临时请来的,不愿做裸体模特。柳之风说你把她们叫来,让我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主任便把几个着衣模特儿叫来了。当白玫出现在柳之风面前时,他像触电似的感到身体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顿时愣了。白玫留着披肩卷发,一双电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混合着无辜与骄傲。着一身合体的白底碎花短袖旗袍,这旗袍与她的配合简直浑然天成,把她身体的起伏线条描绘得淋漓尽致。旗袍是很挑身材的,只有像她这样曼妙的身材,才不至于辱没了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熨贴的旗袍。她的打扮在传统中潋滟万种风情,优雅而不媚俗。她微蹙眉头,似有万千愁绪。从举止衣着看,她明明是一本正经清清纯纯的样儿,却透着那么一股浪漫和妖娆。愣了好一会儿,柳之风才回过神来,想起曾在欢迎他归国的晚会上看到过她,那晚还邀她跳了一曲交际舞。对美女有特别感觉的他当时就被她的美貌和优雅的舞姿征服了,可惜的是一曲舞下来,挽着她的手还没放下,他就被院长请过去见省文联主席了。这个省文联主席一谈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柳之风心里老惦记着刚才那个女子,根本无心与他讨论什么文艺理论问题,好不容易等到主席先生发挥够了,他再去找那个女子时,那女子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本想问问那女子是不是走了,但这时他才想起,刚才跳舞时只顾欣赏她的美丽了,连她的姓名都忘了问问。

      柳之风殷勤地起身为白玫让座后,就套近乎说,真巧,我们还跳过舞嘛。白玫却显得很矜持,并没有随着他入套。柳之风就说,那晚连小姐的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请教就被院长拉走了,真是失礼。白玫淡淡地说,我叫白玫。柳之风说你的舞跳得真好。教具室主任插嘴道,她原来就是舞蹈演员嘛。柳之风惊讶地说,怪不得!怪不得!白玫说那晚是欢迎你归国的晚会,来的都是学院和文艺界的名流,我只是个模特儿,本来我是为贵宾端茶倒水的,蒙你赏光邀我跳了一曲,让你见笑了。柳之风道哪里哪里,小姐的舞艺实在让我钦佩,如蒙不弃,今后还要讨教。柳之风本来还想问她为什么不做舞蹈演员要来做模特儿,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别人的隐私,就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说我在法国时给很多女孩子画过人体,那里的女孩子都以自己青春健美的身体为骄傲。我在那里的油画工作室长年应接不暇,为她们绘制过不少人体肖像。白玫好奇地问,她们真的一点也不难为情吗?柳之风说他们一点也不,因为她们并不把这当成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她们心目中,只有美丽出色的女孩子才够格做画家的模特,而画有自己裸体的作品如果能够在美术馆展出则更是莫大的荣幸。以你出色的形象和身材,如果不做人体模特儿让画家留下你的美丽将是最大的遗憾。所以我建议你做人体模特,把你的魅力固定在画布上。请相信,我的作品会载着你的美丽走遍全世界,并流传到永远,就像哥雅的《裸体的玛哈》、盎格尔的《泉》一样,我有这个自信。教具室主任也在一旁敲边鼓说,再说做裸体模特报酬高些,学校还可以跟你签长期合同。看到白玫已经心动,柳之风就趁热打铁邀请白玫参观自己的画室。

      白玫来到油画工作室,柳之风亲自给她冲了一杯咖啡,并用一种夸张的姿势为她献上。白玫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去接,柳之风说,小姐你请坐下,从法国回来的男人都是美丽小姐的天才奴仆。一句话把白玫逗得笑起来,气氛显得轻松了许多。接下来柳之风便给她看了自己从法国带回的人体习作,讲了许多有关自己的有趣故事。甚至他与几位法国姑娘的闪电般的爱情都告诉了她。最后柳之风还送了一册巴黎时装画册给她。柳之风热情浪漫的性格深深感染了白玫。其实,这以前白玫就已经见过并知道柳之风了,在她眼里柳之风不仅是个艺术家,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柳之风留着当时并不多见的长发,举止及穿着随意潇洒,两撇生动的小胡子把这个成功男人的得意和盘托出。柳之风在男人面前是傲慢的,但是在漂亮女人面前却有献不完的殷勤和幽默。正因为这点,这位美院最有个性的画家才变得亲切温柔起来。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的要求,她感到很难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她相信给柳之风这样的画家做人体模特儿是值得的。但临走时她还是说,让我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吧!

      第二天下午,柳之风又来到教具室找白玫听回音。白玫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着急得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点心事也藏不住,就腼腆地笑了。当看到白玫带着一脸羞涩地点了点头后,柳之风竟兴奋地把白玫抱了起来,弄得白玫脸红到耳根。柳之风见状连忙将她放下并解释道,在法国养成的习惯一高兴就不由自主了,请白小姐原谅,对不起对不起!在那个不论对男女都一律称呼同志的年代,小姐这个称呼虽听起来格外刺耳,但白玫并不反感柳之风这么称呼自己,她觉得这称呼听起来很优雅。两天后,白玫进入柳之风画室开始了裸体模特儿生涯。

      4

      万事开头难,何况是做裸体模特儿,更何况是一位年轻女子给一位男子做裸体模特儿。在临到脱衣服时,白玫几乎要反悔了。为了给她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间,柳之风在她面前安放了一个折叠屏风,让她能够躲在屏风后面放松一下。白玫在脱到最后一件内衣时,手不由颤抖了,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好象有人要强暴她似的。这时,柳之风在屏风外平和地说,白小姐,如果你后悔那就算了罢,我知道这对一个中国女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理解你。白玫忽然抽泣起来,接下来便哭出声了。年轻的她,经受了太多的打击和磨难,她有太多委屈太多痛苦要借助泪水排出,她哭得很伤心。

      柳之风禁不住来到屏风前,温柔地说,像你这样出色的女子来做模特儿,肯定有难言的隐衷,如果你很难就穿上衣服罢,我来给你画一幅着衣的肖像。你穿旗袍的样子美极了。但就在这时,白玫却揩了揩眼泪,当着柳之风的面将最后一件内衣飞快脱去,接着又取下了乳罩,除去了内裤。刚脱完她就惶恐地背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却又红着脸侧转身来,悲壮地说画罢,有点像革命者临刑前对刽子手说开枪罢的神态。柳之风呆呆地望着白玫做的这一切非常感动,他只有不断地对她重复着谢谢谢谢!

      柳之风并没有立即动手,他站得远远的对白玫说,你学过舞蹈,很懂得形体造型,那就随意做几个姿势罢,一定要放松。白玫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就开始按照柳教授的要求做了几个不同的姿势。到底是学过舞蹈的,她做的姿势让柳之风非常满意。柳之风就选了三个动作要她重新做,同时他便开始画速写。他在法国时曾画过不少裸体模特,总以为只有西洋女子的体形线条才优美,没想到白玫会有这么好的体形。她柔软的腰肢就像一根柳条任意弯来弯去,做出各种优美的造型。她的身体在深色背景的衬托下白得发亮、白得透明,皮肤下分布的毛细血管都隐约可辨。在做了几个动作后,她便将上身向柳之风扭过来,绯红的脸微向后仰,犹疑的眼神透着无限娇羞问道,柳教授你看我还行吗?画过无数洋模特的柳之风已经很少为女模特儿动心了,不料白玫眼神里透出的无限娇羞却一下子拨动了他的神经。这是只有东方女性才具有的魅力,而白玫却把这种魅力演绎得所向披靡。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第一次看到白玫时就有种触电的感觉。柳之风忽然感到很心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就说,你做得很好,动作也很优美,但是我们今天还不正式开始,让我再推敲一下构图,找到最能体现你魅力的角度。是的,你太美了,太让我感动了,你休息一下,让我给你倒杯咖啡,咱们边喝边聊。白玫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埋下头羞怯地说,没有事我还是回去吧。她麻利地穿好衣服就准备往外走。柳之风放下咖啡急急地拦住她,突然将她揽到怀里。

      在这一瞬间,白玫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觉得周围变得寂静无比,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心跳得很慌乱很急促,速度越来越快,她无法控制剧烈的心跳,感到心脏马上就会冲出胸膛。她喘着大气羞涩地低着头,手足无措地蜷缩着身体,似乎想把自己变小好从他怀里钻出来。顷刻之间柳之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就将紧搂她的手臂稍稍松开,两手扶住白玫的肩膀柔声地说,对不起,陪我坐会儿好吗?还没等白玫回答,他就扶着白玫的腰将她带到圆桌边坐下了。白玫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清醒了一些,就起身告辞道,柳教授,谢谢你的咖啡,我得走了。柳之风却一把握住白玫的手边吻边跪下央求道,再陪我一会儿,我爱你!白玫一下怔住了,她没想到柳之风会这样。她想或许他在跟我玩法式浪漫吧,就用力挣脱他的手说,我确实得走了!就飞快地离开了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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