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长头发除了没杀过人,什么事都干过,算得上是银屏镇上的恶霸。
长头发喜欢“恶霸”的称号,他因有了这个名声,在银屏镇上吃喝无忧。
他声称有一个在外面大千世界里发达的哥哥,江湖上人称“疯子”。早年打死过人,走私过军火,贩卖过***,关了几年后,某军区首长出手相助,放出来了,结交了社会上大人物,也有很多小混混,黑白两道,混得很开。
拾破烂的一帮家伙私底下传闻,曾经有个世外高人在银屏山的猪嘴峰和长头发打过一架。银屏山的人只要想打架,便往往相约去那地方分出胜负。
长头发与那高手单挑,血战三天三夜,打得天昏地暗,血雨腥风,不分胜负。
后来,长头发找来了他的哥哥,他的哥不愧是江湖上的“疯子”,一记莲花掌,把那人打得奄奄一息,自己却毫发无损。据目击到的人说,他看见那个挨打的家伙流了一地的血,躺在血里口吐白沫,白沫里也混着血。十分惨,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命了。
总之,那人从此就没在银屏镇上出现了,而长头发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的哥哥也继续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长头发在银屏镇上越发嚣张,摆摊设点做生意的人主动向他交保护费,祈求全家平安,生意兴隆。
小五跟在长头发后面混生活已有十年了,深得长头发的信任。小五不知道社会上关于长头发的种种传闻,是长头发自己杜撰出来的。长头发的目的很清楚,在这行里混得有点不怕死的精神,更重要的还得要有背景,这个背景当然是他根本就不存在的哥哥,他有个杀过人的哥哥,就如长头发的老子是市长,谁不怕?
小五说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谁,打小跟着瞎眼二叔讨生活,能走路时就搀扶着二叔在银屏镇上拾破烂。
入伙之前,镇上有个专门欺负小五的混混,隔三差五找小五要点钱花。
长头发叫手下揍了那个家伙。长头发本来想亲自出手,后来他只说了一个字:滚。那家伙夹着尾巴逃跑了。
小五觉得长头发靠谱,看到大家都把拾来的破烂交给长头发,小五也不甘落后,小五觉得,长头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大家这样做理所当然,得多少钱无所谓。
银屏镇上的长辈们经常提醒小五,跟在长头发后面,人要老实一点,不要惹祸,凡事多忍让。
嗯,为了能养活瞎眼二叔。小五都忍了。
长头发看不惯小五的酸样,没事就拿小五取乐,包括他把一盒泔水倒在小五头上,包括在小五衣服上擦鼻屎,包括他时而冲小五练拳练腿……你们能想到的各种侮辱,小五都忍了。
小五的底线是不给长头发下跪,不给他谄媚,不为他办欺负人的事,其他都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一次小五到菜市拾破烂,他把拾来的东西大部分让给了几个小弟,他们和小五一样,是镇上的一帮穷鬼。
有人告诉小五,长头发把一个他看的不爽的拾破烂的一对男女架到了菜市后面角落,搜光他们口袋里的东西,抢走他们拾来的破烂,还威胁他们,要说出去下次就扒他们的衣服。
小五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场景,那一对男女帮过小五,小五在心里把他俩当作知心朋友。他俩和小五一样,也跟着长头发后面做事,也活在同样的屈辱和压抑中。
小五看到,长头发先是逼迫那女人扇男人的耳光,女人轻轻扇了几下,然后俩人抱在一起,哭了。长头发觉得没意思。这时,他看到小五在远处看,招呼过来,命令小五去脱他俩的裤子,小五不从,长头发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他从了。
那个男人两只手臂都没了,瘦得像根棍子,绻曲在角落,把头埋在两腿之间。而那个女人,嘴角流着血,居然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从容就范,眼神像个死人。
“操她,操给老子看。”长头发兴奋极了,操纵同类的各种行为里,他还没试过这种。
那时小五对性一知半解,大家都是这样,私下一起讨论过,没人能说得清楚。
长头发搞过女人,还找小五凑过打胎费,和长头发关系还算好的拾破烂的一帮家伙好奇地问过,小五凑上去听,可长头发总卖关子。
面对这样的场景,小五隐隐觉得这是无比的罪恶,却又忍不住好奇。
出于最后一点良知,小五想出来说两句,比如这里随时有人来,比如会从巷子里冲出一条狼狗,比如菜市的保安看见就麻烦了。但是出于恐惧,还有几分好奇,小五想,顺其自然吧,反正不是自己的错,小五也是受害者,小五也想看看。
有个胖乎乎的男人被长头发唆使着走了过来,听到长头发的命令,露出很复杂的表情,而下身已经被长头发搓在手里,不停玩弄,往那拾破烂的女人腿间牵引。
这时候菜市场的后门传出巨大的震动声,有人在拍门。这门早弃用了,被一堆垃圾封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开始撞门了,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菜市场其他地方的人肯定能听得见。
长头发大喝一声,散了散了。拾破烂的一帮家伙如鸟兽一般散去,小五心里明白,杀猪的王二今天又做了一件积德的事。
王二私下对小五说过,平心而论,不管是王二本人或是小五,不费多大气力,都能把长头发打个半死,如果他没有哥哥,大家不欺负他算他阿弥陀佛了。
可是,他有哥哥,虽然小五没有见过,王二也没见过,但在传言的影响下,那个人犹如一个恐怖的史前怪兽。
小五想,快快长大吧,长成王二那么大的年龄就熬到头了。
每次被欺负的时候,小五都是这么想的。
从那以后,长头发对小五为所欲为的时候,小五用沉默抵抗,反而让长头发找到了乐子,对小五的侮辱越演越烈,好像在测试小五忍耐的极限,或是让小五身心屈服。
小五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从银屏镇上消失了两年。只有杀猪的王二和小五有联系,他每月都要收到小五寄来的一笔钱,要他照顾瞎眼二叔。
这天,小五和杀猪王二,一起搭车回到银屏山,没想到长头发也上了这辆车。
小五暗叫不好,他想下车,但来不及了。
长头发还带了个很能打的小弟一起,小五认识,那人叫大龙。
长头发一看见小五,就过来,半亲昵半羞辱的拍拍小五的脸,说好巧喂。
小五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王二也不敢多问什么,默默祈祷他俩不是因为小五的背叛才上这辆车。
车上人不多,小五和王二坐在前后两个单人座,周围还有空位,长头发和大龙不坐,就站在小五座位旁边。
长头发掏出一个饮料瓶,递给小五,说:“老子特意为你做的饮料,喝了。”
小五打开闻了一下,是尿。
“喝啊。”大龙催促了一下,同时给小五亮了亮用手腕隐蔽起来的短刀子。
小五拿着那瓶尿,不做声,也没动作。他终于愤怒了,冲着长头发轻蔑一笑,说,老子还要忍吗?
长头发狠狠的扇了小五一耳光,扇得很响,车上的人望了一眼,装没看见。
王二为小五求饶:“我和他一人一半吧,我先喝。”说完他从小五手里把瓶子抢了过去。
他正要喝的时候,小五把瓶子打翻在地。
长头发顿时火冒三丈,作势又是一巴掌打来。
小五擎住了他打来的手,手心搭住他的手背,拇指和小指掐住他的手腕,迎着他打来的方向,手心往前一推……
咔的一声,他的手腕断了。这是小五在一本旧书上学来的,两年来,已经左手掐右手练习过无数次。
接着小五朝他的膝盖下面狠狠的踢了一脚,他痛得跪在了地上。
长头发痛苦的嘶吼:“大龙!”
小五眼睛盯着大龙手里的刀子,飞起一脚踹上了长头发的后脑勺,长头发仰面磕在座位的木头上,嘴唇掉了一大块,牙齿也不知道掉了多少,血像漏水的管道一样喷溅出来。
见血了,小五不但没有一点怕的意思,反而兴奋起来了,小时候他就喜欢蹲在菜市场的角落里,兴奋地看别人杀鸡,那鸡血一喷,爪子一伸,样子挺好看。小五把长头发当作一只鸡来杀了。
他拳脚相加,招招致命,把多年来的“忍”字变成了一记记重拳砸向长头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叫他像鸡一样,血一喷,爪子一伸。
王二哆嗦着仍然不敢动手,小五打得失去理智,浑身大汗淋漓。
大龙见状也在打,他打的不是小五,他在打长头发,他专门踢长头发的脑袋。
车上无人制止,在小五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全部下车了。
司机也是妙人,把车停到一个偏僻处,专心看小五在长头发身上施展拳脚。
小五憋着一口气打了很久,长头发由始至终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血已经流到了车门外面。
小五打得精疲力竭了,瘫在一旁的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王二递给小五一把刀。
小五说,放了他!然后对长发头大喝一声:滚!
长头发嚎啕着逃了。
大龙和王二同时“呯”地跪下,向小五嗑了三个响头。齐声说,小五爷,我们跟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