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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朋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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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余华安 发表时间:2015-05-06 11:30:2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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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狗娃身陷囹圄,日本人又对他做体检,夸赞道“材料不错。一口好牙齿。”之后武滕点点头像收到一件合格的产品一样,轻松地和其它人说起话来,一个劲地指点着狗娃,边笑边冒出几句:“ 非常优秀,没有一丝瑕疵。”翻译说:“他很喜欢你,如果你跟着他做你该做的事,那么,他就放了你。”接着就要求狗娃留七天,还给他大洋。而狗娃的脾气也倔,死活不答应,只同意三天时间。日本鬼子到底要留狗娃做什么事?请接着看第四章。

    (三)
      狗娃这一夜差不多没睡。夜很短。蚊子疯狂的叮咬对他来讲习以为常,对他的睡眠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搅得他无法入眠的是不时传来的猴子惨烈的哭叫声,他被猴子的哭叫声数次吵醒,他判断有几十只猴子就藏匿在不远处,它们的嘶叫声凄厉而哀怜,像失去亲人般的悲怆。狗娃想到炮火弥漫的银屏山连猴子也不能幸免于战火,不免悲伤涌上心头。
      在烦燥不安中,狗娃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天放亮了,他听到长短不一的军号声盖过了猴子的哭喊声。他看到黑暗中两道光像两把利剑一样从木棚门刺进来。狗娃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枷锁向门边摸索而来,他脸贴着门的缝隙努力地朝外看。
      他能看见一条路,是通向山上的,右边是一幢平顶房,旁边还有两棵树,树上拴着两匹健壮的军马,打着鼻嚏。木棚的门前躺着一条黑色高大的猎狗,两个手持长枪的家伙在两三步外的门前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着对面的山头。狗娃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山上走来,她穿一件花衬衣,腰间系着皮带,穿着长裤和靴子,头上戴着军帽,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手枪。她走着,脊背在抖动并向后仰着,手中还牵着个剃光头的小孩,小孩只穿着一件衬衣,光着屁股。
      女人走进平顶房,昨天捕捉他的那个八字胡日本人从屋里走出来,女人向他立正敬了军礼。八字胡穿着丝绸外衣,腰带上佩一把长剑,光脚穿双木屐。他头上向后歪扎着一条薄薄的白色带子,脑门正中的带子上有一红色太阳图案,像用野兽的血染成的,显得鲜艳刺眼。他走出来伸起懒腰,抚着自己鼻子下的八字胡须,站了一会儿,向站岗的士兵吩咐了些什么就到什么地方去了。
      狗娃非常口渴,嗓子里全干透了。但他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昨天与八字胡打斗时受的伤只是一点皮外伤,头上的小伤口已结了血痂。昨天那个八字胡吩咐手下对他的伤作了治疗,一股酒精的香味的棉团在他的伤口擦拭,伤口一阵剧痛后一股清爽的感觉让狗娃感到身上的伤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他又觉得肚子里被掏空了,饥饿的感觉袭了上来,他流着涎水回味昨天的罐头,味道美极了,可能有点咸。他在山里已足有一个月不知道咸是什么滋味。此时狗娃没忘记他要下山的使命,看过老母亲后,他得弄点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开木棚门锁的声音。那个八字胡日本人来了,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日本人个头小些,黑黑的。八字胡的眼睛是黑色而明亮的,面色红润,胡须留得不长,修剪过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他的面容快活,他总在笑。小个子的日本人穿得随意,不像军人的模样,黄色绸缎外衣上织有各种银圆的图案。腰间配有一把长剑,穿着黑色的高筒皮鞋。不时掏出手帕擦着双眼和鼻子。他脖子上挂着一只听筒,狗娃在山里见过听筒,他知道是用来诊断疾病用的。
      八字胡日本人走进来,说了些什么,像是在骂人,然后站住了。
      他胳膊肘支在门框上,玩弄着佛珠,像狼一样阴沉地斜眼盯视着狗娃。而微黑的那个小个子,动作敏捷、活泼,精神饱满,显得异常兴奋,整个人像装在弹簧上似的走动着,他一直走到狗娃跟前蹲下,龇着牙笑,摇了摇狗娃的肩膀,用听筒在狗娃身子的各处像搜索东西一样,让狗娃屏住呼吸地听了一遍,然后用他们的语言飞快地说起什么来,眨巴着眼睛,弹起舌头,一个劲儿地说:“吆西,吆西!”
      狗娃什么也没听懂就说:“喝水,给点水喝!”
      见狗娃胡乱地打着手势,微黑的家伙与八字胡相视一笑。
      “吆西。”他仍自管自说。然后用手指撑开狗娃的嘴,“材料不错。一口好牙齿。”他对八字胡说。
      狗娃还在努力地表达他的饥渴,用嘴唇和手示意,让他们给他喝水。
      黑家伙懂了,笑起来,探头出门,叫了一声什么人:“小林幸子!”
      跑来一个小姑娘,身材细瘦,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脸有些像那个微黑的日本人,看得出这是他女儿。她的眼睛也是黑而明亮的,有一张漂亮的脸。她穿一件长长的白衬衣,袖子宽大,而且没系腰带;衣裳的下摆、胸前和袖口都镶着红色。下面穿着长裤和皮鞋。脖子上挂着完全用上等的玉石串成的项链。她没包头,打着一根黑黑的辫子,辫子里编着绸带,绸带上挂满了银屏山里各种不知名的山花。
      黑家伙向她吩咐几句,她跑出去又很快回来了,拿来一个铁罐子。她递完水,自己就去蹲在一边,全身蜷作一团,肩膀缩得比膝盖还低。她蹲着瞪起眼看狗娃怎么喝水,就像看一只野兽在大口地饮水。
      狗娃把罐子交还给她,可她像只野山羊那样惊跳到一边,就连黑家伙都笑起来。他又叫她去什么地方了,她拿起罐子犹豫一下,然后又蹲下了,蜷起身子,手里拿着一块面包不住地往嘴里送,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狗娃。
      日本人走了,又锁上门。
      过了一会儿,独眼男人进来了,走到狗娃身边说:“哎也!”然后不停地打着手势。
      他也像自己的母亲是个哑巴不会讲话。狗娃看懂了他的手语,独眼男人在告诉他,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儿去另一个地方。
      狗娃拖着枷锁走出去,跛着腿,腿没法落地,一踩下去就翻转到一边去了。狗娃跟着独眼男人走出门。他看见这片开阔地很大,周围用铁丝织成了足有两人高的封闭的网,网上附着刺一样张牙舞爪的铁丝尖,以中间的雕堡为中心,围着它盖有十来座房子,每间房子外都有两个士兵站岗,整个开阔地还有一队士兵巡逻,有一座数丈高的大烟囱。在一座房子前面站着三匹带鞍的马,几个士兵牵着马缰绳,随时出发的样子。八字胡从这座房子里窜出来,挥起手,让狗娃朝他那边去,他自己边笑边说着话走进门去。狗娃在独眼男人引导下走进房子,房子很不错,墙泥抹得很光滑白得耀眼,前面的墙边放着色彩鲜艳的竹席榻榻米,两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天皇的照片,照片的两边分别挂着太阳旗,像是贴在墙上的两副狗皮膏药。墙壁上挂着佩剑、手枪和马刀,透着冷光。房间正中间放着制作精巧的长桌,上面放着茶盘,茶壶和瓷杯。地面是泥土的,很干净,像晒谷坪一样。而且前面这一角屋地上都铺着榻榻米,榻榻米上放着围棋盘,整齐地放着数只竹席靠枕。榻榻米上坐着三个日本人:青木、白大褂和胖翻译。
      他们的背后都垫着竹席靠枕,而面前的圆木板上放着鳗鱼寿司饭,和放在小碟里的肉松寿司,还有日本人的清酒,是装在罐子里的。他们优雅地吃着寿司,慢慢品赏清酒。
      八字胡仍是一脸微笑的表情,吩咐把狗娃带到一边坐下,不是坐在榻榻米上,而是坐在光地上,然后他又爬到榻榻米上,用寿司和清酒招待客人。独眼男人把狗娃领到地上让他坐下,自己脱下外面的套鞋,同其他鞋一起并排放在门边,然后在榻榻米上离主人更近一点的地方坐下,他瞧他们吃着东西,自己只擦口水。
      日本人吃过寿司,一个女人穿着和那女军人一样的衬衣走进来,也穿长裤,她用头巾包着头。她拿走寿司和清酒,送上一只很好的木盆和一个细颈罐子。日本人洗起手来,然后双手合拢跪坐在榻榻米上,他们不停地说着什么,像是在策划一件很神秘的事,不时还争吵几句。
      后来,翻译转脸对狗娃说起中国话来。
      “你是被武宫少佐抓住的,”他说着指指八字胡日本人,“他把你还给了青木将军。”他指指黑的那个,“武滕教授,他现在是你的主人。”
      狗娃不吭声。武滕用手托了托狗娃的下巴,点点头像收到一件合格的产品一样,满意的神情,便轻松地和其它人说起话来,一个劲地指点着狗娃,边笑边冒出几句:“ 非常优秀,没有一丝瑕疵。”
      翻译说:“狗娃,你得听他的。他很喜欢你,如果你跟着他做你该做的事,那么,他就放了你。”
      狗娃想了想说:“多长时间?”
      日本人交谈几句,翻译说:“七天。”
      “不,”狗娃说,“我不能呆这么久,我娘要死了。”
      青木跳起来,开始挥着手对狗娃说什么。他以为狗娃全能听懂。翻译译出他的话说:“你说能呆几天。”
      狗娃想了想说:“三天。”
      这下全部日本人都突然飞快地说起来话来。武宫少佐朝狗娃叫喊起来,他霹霹啪啪说得唾沫飞溅。可狗娃只管皱起眉弹着舌头。他们不吭声了,翻译说:“三天的时间太少了。他们可以为另外四天付你更多的钱。四天,五块大洋。少了七天不能放你。你要不答应,把你关进坑里,用鞭子教训你。”
      “哼,”狗娃想,“跟他们打交道越胆小越坏事。”他跳起身站着说:“那你给他这条狗说,要是他想吓唬我,那我一分钱也不会要,事也不做。我从来就没怕过,以后也永远不会怕你们这些日本狗!”
      翻译转述了这些话,所有人又一起说起话。
      他们吧啦吧啦说了很久,武滕教授似乎很不耐烦,这家伙跳起来走到狗娃前面。
      “八格!”他说。
      然后,他笑着对翻译说了句什么,翻译就说:“给十块大洋吧。”
      狗娃坚持自己的:“超过三天不行,我娘要死了。打死我的话,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她活得很好。”翻译说。
      日本人交谈几句,把一个年轻的士兵派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自己则一会儿看看狗娃,一会儿看看门口。士兵来了,而且他身后还走来一个什么人,胖胖的,赤着脚,衣服破烂,脚上也套着枷锁。
      狗娃大吃一惊,他认出是文化人,他也被抓来了。他们让他俩坐到一起,狗娃开始向文化人讲述事情经过,而日本人不吭声,看着他们说话。狗娃说了自己的经历,文化人说他骑的马不走了,子弹也打光了,就是这个八字胡武宫追上并抓住了他。
      “他们是一帮畜生。”文化人说话时气力很弱,动了动嘴唇向狗娃笑了一下就昏死过去。
      武宫少佐跳起身,踢了一脚文化人,嘴里嘟噜说着什么。
      翻译转译这些话说,狗娃,你们俩既然来了就别想逃走,谁先愿意配合皇军,谁就可以优先获释。
      “看看,你还老在发火,你的同伴就老实。他愿意留下来,他会得到很多现大洋。往后会给他吃好的,也不会有人欺侮他。”翻译眉飞色舞地说道。
      狗娃就说:“他爱怎么就怎么样。他能行,有钱,可我没钱。我说那么多,就只有那么多。随你们的便,打死我好了,对你们也没好处,超过三天的话,我娘会死的。”
      狗娃只顾自说自话,就在这时,“呯”的一声枪响,武宫少佐开枪了。
      文化人扭动了一下,倒在血泊里。教授迅速为文化人包扎受伤的右腿,让人把文化人抬走了。
      “他不会死的。”翻译对狗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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