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崇尚一些什么？引用苏格拉底广为人知的一句名言：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的无知。但是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那么已经意识到自己无知的苏格拉底，会不会听庄子的劝呢？为道日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真的就没怀疑过自己误删过一些什么吗？

王阳明说人有良知，就好像明镜台，要时时擦拭，才能露出光洁的赤子之心，就能有天然而敏感的正义感。但又有人觉得这落了下成。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你的良知出于你的想象，那如果你在想象的时候，就把这东西想成是不会受到污染的样子呢？但又有人出言反驳，说你这是假大空，你这是意淫，你这是精神胜利法，你这是基于耗费强大精神力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而能源问题，才是本源问题。你每天自然生成一份精气神，但是这种自嗨却耗费你十份精气神，很短的时日里，你经年累月积攒的精力就会被耗尽，从而陷入疲劳与亏空。

所以说，当你有钱的时候还省钱就不对，要花钱。但是花着花着钱没了，又要省钱。省钱省够了，有钱了，又要花钱。那这里面有没有一种类似于投资的东西？我用三份精力，去套取五份精力。用精力赚精力，有没有这种可能？到了这一步，历史上就出现了第一个修士。那么苏格拉底和庄子，都可以算是修士中的一员，我一开始引用的他们的那两句话，说的也不是对知识的态度，而是对精力的态度。能够领悟到这点，就完成了某个人生章节的学习，从此能够敏感于自身的精力储备和消耗状况，并寻找一些加速恢复精力的办法。

而我想说的是，崇尚这个行为本身，对于精力的消耗，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如果把它比喻为一个金融产品，可能是股票、期货甚至就是一座赌场。我其实非常不建议去崇尚一些什么，我甚至认为任何的着迷在最终热情退却之后，都会让你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至极。对于我自己来说，能够去欣赏一件东西，已经到头了。再多一点，就是一时的激赏，说一句非常不错，那就到顶了。若要崇尚一些什么，那除非是一些非常宏大的东西，比如刘慈欣构想的三体文明。但是一旦到了这个地步，当你承认世上有些东西值得你去崇尚的时候，你也应该随即意识到这其中的风险。

不要把自己陷进去，你自己的精力很有限，浅尝辄止是没有意义的。但舍得舍得，你不愿意舍，注定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到这个时候，就有了学术方向的选择问题，然后历史上就有了第一个学士。但是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就是博学和饱学之士是怎么来的？答案很简单，他们天生精力比常人充沛，而且没有对自身精力恢复和消耗系统进行破坏性的使用和开发。简单来说，就是车好还勤保养。那么这些人能够做到这点，很少是因为自身的早慧，大概率是家族中有吃过这方面亏的长辈，所以在培养晚辈的时候刻意避坑。

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了历史上第一个世家。也就是说，你不够出色，是因为你爹不够出色，且不知道自己不够出色。而你儿子足够出色，是因为你不够出色，你还知道自己不够出色。所以，如果你没有一个清醒的好爹，那就指望自己成为那个清醒的好爹。但是如果当你终于清醒了以后，已经错过成家立业的年纪，那就只能认一群干儿子或是当一个先生或师傅去挑选几个值得培养的苗子了。

幸福的人会制造幸福，痛苦的人会制造痛苦。所以扭转这个世界的中坚力量，就是明明痛苦却还去制造幸福的那批人。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了世上第一个义士。做义士嘛，适当的时候，就要就义。这个就义，最高的层面是牺牲生命，但是就义其实是分很多个细致的层面的。吃亏是福，就是就义的一种表现形式。谣言止于智者，也是就义的一种行为方法。凡是负能量向我席卷过来，然后在我这里打住，并且转化为正能量的行为，都可以定义为就义。只是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我们印象中只有死了人才算就义，和扁鹊为什么能够成为名医是一个道理。因为要牺牲生命去救治的东西，都是病入膏肓的东西。而只有病入膏肓的东西被治好了，才会被人记住。但是防微杜渐，其实更需要意识和水平。那么到了这里，就有了历史上第一个医者。如果这个医者医的不是人，而是国，那就是国士。

上面讲的这一切，其实是一条嬗变之路。嬗变这个词，大多数人第一次接触，都是在学马哲的时候。很多人不理解嬗变为什么要叫嬗变，觉得这个嬗字很奇怪，那是很少有人追根究底去探究答案。答案其实很简单，嬗，还可以组一个词叫嬗替，就是更替。而嬗在古代和禅让的禅是通假的。禅让嘛，就是传位。一代一代传下去，传的过程中再加入自己的东西，从而产生变化，这就是嬗变。

你说是什么造成了河流的蜿蜒曲折呢？是地力。是因为河流两边流速不一样。而嬗变的道理其实也是一样的。就是在每一个改变的过程中，你自己都同时扮演过正方和反方。你都反复推翻过自己的想法，最终你几经思量，坚定了自己的持方。于是你坚定的那一方，“流速”就快了一点，然后改变就产生在这一点。

我们看似在说嬗变，但真正得到的，其实是轨迹。河流在蜿蜒，我们真正得到的，是河道。感受一路从上游向下游行进的过程，其实就是将周边的支流都汇入大江大河的过程。而唯有大江大河，才孕育文明。唯有一个人的知识脉络中，也产生一条条大江大河，那么这个人的思路才会明晰、通顺与畅快。而有了优良的水道，才能发展经济。你的想法，才能转变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