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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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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思不群 发表时间:2018-04-03 14:09:5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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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本篇小说在对流浪者乞儿的描写上非常突出,抢包子、打架等的故事情节的设置很好的配合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作者在小说的写作上,深得其髓,功力不凡。谢谢赐文!

    过路人间

     

    1

    在我能记事、懂些事的时候,我就是一个街头的流浪儿。当时,我并不懂流浪的含意,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小孩儿,是个别人家都有父母看着,而我却可以随处乱跑的小孩儿。

    饿了,随便要点儿吃的;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就睡。

    隐约记得我被收留过两次,地方很大,人也很多,那里的孩子都是没家的,被管的傻傻的、呆呆的、怯怯的。我不喜欢和他们玩儿,一点意思都没有,住了几天我就跑了出来。也有个人想收留我的,给吃的、买衣服、做儿子等等,但我受不了他们的管教和约束,也是没两天就跑了出来。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我喜欢。

    有一天,我跑到郊外的河里游泳、摸鱼,玩了小半天。回城的时候路过“大娟包子”店,包子的香味使我忽地感到又累又饿。我什么都没想,抓起两个包子便吃了起来。

    这个店的老板是个胖子,他正算计着每天的那点收入,想着下次再少放点肉,再买点便宜的面粉,收入就能再增加一些,还有个朋友说能买到更便宜的肉和油,这个有时间再问问。正想着,见一流浪的孩子白白拿走他两个包子,顿时火冒三丈,追过来起手便打。

    打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这胖子的巴掌要比我们小孩的力量重得多。两巴掌下来,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包子也被打飞了。我知道咱拿人包子理亏,只是看他一眼并没说话,心里想:这两巴掌抵过那两个包子了。再看那两个包子,被我咬过几口的,已经完全碎了,陷儿也没了;另一个虽然也滚上了土,但完好无损,我捡了起来。

    谁想到胖子并没罢手,一边骂着,一边扬起他那熊掌一样的巴掌继续向我打来。

    我虽然是个流浪儿,敢打我的人却少见着呢!再说了,就两包子,这胖子也太过分了。

    当他的手打下来时,我顺势抱住张口就咬。胖子被我咬得“嗷”一声,然后用另一只手很命地打我,我忍住疼痛拼命地咬住不放!最后,他那熊掌一样的手让我咬下一小块肉来。而我,一只眼睛已经肿得视线模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胖子的媳妇大娟也叫喊着往回拉扯着胖子。

    胖子的手被咬的鲜血直流,气得直蹦,还想挣脱大家的拦阻要过来打我。围观的人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满嘴是血、眼睛红肿的惨样,议论纷纷。老板娘大娟则拼命扯住她老公:“别打了!打坏了,咱们可就摊事了!”

    围观的人也有说“大人打小孩太不仗义”这话的,虽然胖子也觉得有些丢人,但一想起他白搭两个包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损失两个包子比手上掉块肉更让他心里难受。手上的肉能长回来,但那两个包子则是白白地赔了!当他媳妇说“打坏了要摊事、要赔钱”,这话戳到了他的心,他立马软了下来,顺势被媳妇拉回屋里。

    围观的人见精彩的环节过去了,就散去了一些,但还有一些闲人没走。我站起来,擦擦嘴上的血,来到他门前的摊位坐下来。老板娘大娟拿着毛巾出来,想给我擦脸,我用手挡住了她,然后指着在屋里张望的胖子说:“让他出来。”

    老板娘赶紧赔笑:“你消消气,一会我给你上点药。要不,去医院?”

    胖子已经用纱布把自己的手缠上了,横端在大胖肚子前,时不时的咧下嘴,看来是挺疼的。我的脸上和身上,有几处也是火辣辣的疼,但我挺得住。他闪在门里,听着我们说话。

    “谁打我,我就跟他没完!”我的犟劲也上来了。

    “好孩子,别生气了,我给你弄点吃的,然后给你买点药。你看他也吃亏了,手不是被你咬坏了吗?这手一坏,几天都干不了活了。”

    “干活?店还想开呀?”那时我虽小,却凶狠劲十足。

    胖子在门里听得真切,推门冲了出来:“小兔崽子,你想怎么着?”

    老板娘怕再打起来,赶紧去拦他。

    “惹了我,这店你就别想再开下去。除非,你弄死我。”说实话,我真的不怕死。有时甚至想,如果能有人赔条命,死了也值。

    胖子一听火又上来了,进屋抄起一把大菜刀出来:“小兔崽子,今天我就宰了你!”

    我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因为没有人拦着他,他的刀只好自己停在半空中,这让胖子很尴尬。老板娘从惊呆中反应过来,一下扑过来,一边夺刀一边把他推进屋里。

    过一会,胖子招呼我进屋“唠唠”,可老板娘死活不肯。她是真怕她老公宰了我。她不明白,那刀既然在半空中能停下,就再也不会落下来了。不知道这两口子磨叽了半天什么,老板娘拽门的手终于松开了。

    “你还想怎么着?”我进屋后,胖子老板的第一句话。

    “关门。”我强硬的态度没变。

    “你把我手咬坏了,我打了你几巴掌,你不吃亏。我这么大人,要是诚心打你,早把你打坏了,还不是看你是个孩子!”

    “别废话。打人就不对,打我就不行。不关门我就天天来,早晚把你这店搅黃。”

    “小兄弟,我领你上医院看看去吧?”胖子的态度变得可真快。怪不得他要进屋唠呢,在外边怕丢人。

    “不用。爷不怕打,几天就好。”

    说话间,这老板娘拿着毛巾慢慢地帮我擦了脸,又拿来什么药水抺上,脸上的疼顿时好了许多。这老板娘一看就是个心慈面善的人,尤其是她帮我擦脸时,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慈爱通过她手里的毛巾直通我的心里。

    “小祖宗,我服了,我服了行吧?”胖子露出求饶的神色:“以后我家包子你随便吃还不行吗?”

    不知道是老板娘的行为感化了我,还是我想要的就是“服了”这两个字,心中的火气瞬间无影无踪。

    “来两包子,不,三个。记上账,以后有钱还你!”

    老板娘端来一盘包子,又拿来小菜和一碗汤。我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

    “我看你小子挺有‘刚’的,要不,你在我这干点啥,我管你饭吃。”胖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刚才还说随便吃呢,怎么变卦了?”

    “不是,我是想帮你走上正路。”

    “你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还帮我走正路呢。你家……”我看看老板娘,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你家我姨是好人。”

    胖老板一听乐了:“小兔崽子,你知道个屁呀,还好人坏人的。偷人家包子是好人坏人?”

    吃饱了,喝得了,这风波也就过去了。

    一天,我坐在路边晒太阳。忽然想起“大娟包子”的老板娘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擦脸抺药的情节总是在我心头萦绕。有妈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想,有妈也没什么好的,无非多一个管教和约束自己的人。但如果一定要有个妈,我希望有一个像老板娘那样的妈。

    我正想着,一个小姑娘来到我面前,放下一袋吃的转身走了。她弯腰时我只注意她手里的东西了,竟然没注意她的脸。现在,只能看她的背影了。如果从个子上看,她应该和我年龄差不多。衣服、裤子干净又合身,两个辫子黑黑的一晃一晃的。这背影,永远地印在了我心里。走得很远了,她回头看了看我。没错,虽然很远,但我可以断定,她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我冲她挥手。远远的风里,她也挥了一下手……

     

    2

    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并不在意时间过去了几年,我只知道,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上初中了。

    有一天,我在一个稍稍背静一点街道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到一群学生(有男有女)围住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并开始打他们俩。看个头,应该是和我年龄相仿的。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热闹。被打的男生一声不吭,也不还手;被打的女生则一直在求饶。一群人打两个人,人家不还手,他们却越打越狠。再后来,他们竟然逼着那两个被打的学生脱衣服。

    “这个太不仗义了。”我心想着。

    那两个被打的没了辄,背过身去,好像是真的要脱衣服。这时我发现,那个女生的背影,好像是给我零食的那个女孩。我再仔细看看,是,就是她。

    那一次,那个小姑娘给了我一袋零食,那是孩子们喜欢的零食,而我则是第一次吃这种好吃的零食。从那时起,我常常在放学时间到学校门口观看学生们的背影,但每一次我都很失望。后来我想,她既然在大娟包子店附近给的我吃的,说明她家应该不远,至少她应该经常路过这里。于是,我就在放学的时间等在这里。

    果然有一天,我又看到了她的背影。

    她,还是那身的衣服,还是那样的步态,还是那两个一晃一晃的黑黑的辫子。那以后,又见过几次她的背影,也知道了她放学的大概时间和她家的大概位置。只是,一直没见过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背影总是在我的脑子里晃,就像那两个黑黑的小辫子。

    这么一个可爱的好姑娘,今天,竟然被一群人围起来打!

    我一踅摸,旁边一家门上顶着个棍子。我不声不响地抄起棍子走向那群人。中间有一个个子最高的,他咋呼的最欢。

    我用手一推后面的人,说:“让一让。”

    那人只顾看前面,也不知我要干啥,就乖乖地闪开了。我瞄准那个大个子的后脑海,猛地就是一棍子。这小子应声倒地。然后我冲向第二个目标,就是打人第二卖力气的人。但这第二棍子被他躲开了。我不肯罢休,拎着棍子就追。没想到这小子跑的还真快。没办法我回头开始找第三个人。也许是我见人就往死里打的狠劲吓到了他们,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但却没有离去,可能是惦记着那个被我打倒的同伙吧。

    我用棍子指着他们:“一群人打俩个人!有种跟我打。谁过来,你?你——”我一个一个的指他们,但他们谁都没有胆量站过来。我有些失望,这样打仗不过瘾。

    一个流浪儿,衣服自然很破,但就是因为破,它才可以随风飘舞;我的头发好久没洗了,但就是因为好久没洗,它才可以迎风站立。此时我感到了自己“英雄”般的威武与帅气。

    “喂,哥们儿,我们没惹着你呀!”有个小子壮着胆子喊。

    “他俩是我的朋友!”

    “啊,不知道是你朋友啊,误会误会。”

    这时,那个被我打倒的人挣扎着要起来。我过去用棍子顶住他的脑门:“你刚才是被我打倒的。服不服?”他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你那帮朋友谁也不敢上来和我打。今天我饶了你,等你好了,可以来找我,我总在这个街上转。”说完我仔细看他的眼神,看得出他不我的对手。

    “记住,以后不要欺负我的朋友。”我冲着外圈的人大喊道。

    “好的,好的,都是朋友,我们还要关照他们呢!”

    “滚吧!”

    他们上来,架着那个受了伤的走了。

    我回头看看被打的两学生。男的解气了、高兴了,一个劲地说:“谢谢哥们!”女生则仍然在发抖。

    我第一次近处看她的脸,虽然被吓的惨白,却不失美丽。我转脸问那个男生:“挨打为什么不还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说。

    “妈的,软弱还能说出道理来。”我心里想着,没再说什么,走了。走了很远,我回过头看到:那个男生,扶着那个女生,走向了回家的路。

     

    3

        有些时候,我有些厌倦人类的社会,更喜欢到大自然中去。一天,我又到郊外的河里去捕鱼。这里藏着我的一个鱼篓子,是别人扔的,我用旧鱼线把它补好了。里面放上鱼食,我把它沉到河底便上山了。我在山上玩了大半天,采了些蘑菇和野菜,来到河边拽出鱼篓子,哈,还行,网上来的小鱼小虾得有二斤。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我往回走,正好路过山角下有一户人家。严格说来,这还没到村子里,距离村子有个三五百米。我想喝点水,如可能给顿饭吃当然更好了。

    “有人吗?”院里没人,我冲屋里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进来吧。”

    我进屋一看,一个老头仰在床上看书呢。再看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和用品,到处都是书。他躺着,我站着。好一会,他才从书中回过神来,侧脸瞅我一眼:

    “哦,给我送好吃的来了?放灶台上吧。”

    我仔细端详这老头,他的头发、胡子、眉毛全是白的,白的纯净而又好看。

    “这得多大岁数能白到这种程度?”我心里想着,将手里的鱼虾、蘑菇和野菜放在灶台上,然后在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见老头继续看书不理我,就来到院子里。整个院落能有半晌地大,种着各种各样作物,还有果树、葡萄等。房前一个木制的凉棚,一看就是自己搭的,但却不失精致。棚子里一个木榻,上面铺着席子。看来这也是老头经常乘凉睡觉的地方。我试着往木榻上一躺,嗬,还真舒服。

    老头虽然不和我说话,但并没有撵我走的意思。于我安心地躺在凉棚里,望着远处绚丽的夕阳,思绪无意思地飘荡。不一会,我便进入梦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仙来找我,说要度我成仙。正在懵懵懂懂之时,老头叫醒了我。原来,这香味扑鼻的饭菜已摆上了凉棚下的小桌。老人家喜滋滋地回屋拿来一壶酒!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呀?”老者问我。

    “我没名没姓,也不知道自己几岁。不过,小时候和我个头差不多的孩子,现在都上初中了。”我说着,又想起了大铭和巧儿。

    “原来是个孩子呀。”说着,把刚才给我倒的一杯酒拿了回去。这让我一下兴致大减。

    “您叫什么呀,今年多大呀?”我有些不太高兴地反问他。

    “我也没名没姓,大家都叫我‘白头翁’。活的太久了,也不知多大岁数。”他说着,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原来是个老朽呀,得了,人老了不能喝酒。”说着,我抢他的酒杯。

    “哈哈,你这小鬼头,学的挺快啊,够机灵。”

    我这天天浪迹街头,时间长了练就两个长处,一是看人看的准,谁是什么人搭眼一看便八九不离十,二是嘴茬子不差,因在街上总是有人挑逗你打嘴仗。

    “小孩子不能喝酒,等你长大了,再让你陪我喝酒。”老头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来,尝尝我做的菜,这可是我自己种的。”

    “嗯,好。”没办法,我先吃饱了再说。但看他喝酒的样子让我羡慕的不得了,真想尝尝酒的味道。

    “下次来,带些油、盐和茶来。”

    “下次?”我有些疑问。

    “怎么,以后不打算来了?”

    “不,我压根没打算走!”我灵机一动,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好,咱俩有缘,别走了!”

    其实那只是句玩笑,我并没有留下的意思。我的饭吃完了,师傅的酒还喝得有滋有味的。

    “如果你不走了,你就叫我师傅吧。”他看看我说。

    “师傅?”我有些犹豫,想了想。“叫我留下认师傅也行。不过,你可不许管教我、约束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心里话,我也希望有个依靠,但我自在惯了,受不了别人的管教和约束。

    “我才懒得管你呢。”

    “就这么说定了。来,我敬师傅一杯酒!”说着,我给师傅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递给师傅。

    “嗯,好!孺子可教也。”师傅一饮而尽,说:“得给你起个名字啊!”

    “街里的人都叫我‘乞儿’,你就叫我‘乞儿’吧。”

    “乞儿?”师傅嘴里念叨着,突然收起了笑容。他放下筷子,心里盘算了半天:“如果叫‘乙儿’就好了。我这一辈子,一直在找一个叫‘乙儿’的。你叫‘乞儿’,和‘乙儿’很像,只是比‘乙儿’头上多了个“人”字,看来你也不一般。”

    “那我以后就叫‘乙儿’不就得了。”

    “自已有意起的名字不行,得是无意中得来的才好。”

    “找‘乙儿’干嘛呀?”

    “天机不可泄漏。”师傅显得有些神秘。

    从那天起,我便有了师傅。当然,他只是让我称呼他“师傅”,他也并没说要教我什么。师傅话服前言,从来不约束我。我还是自由自在的,住两天就跑出去玩,玩够了再再回来住两天。

     

    4

    这一天,我又回到城里。这天天气出奇的好,我照旧在路边晒着太阳。这时,两个人来到我面前,我一看,是那天被打的那两个人。

    “走,中午请你吃饭。”那个男生笑着对我说。

    “不去。”我面无表情地回他一句,眼睛偷偷地瞧着那个姑娘。

    “为什么?”

    “不饿。”

    “中午了。”

    “你们吃饭按时间吃。我是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吃。”

    “那,你——什么时候饿呀?”这男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那女生蹲下来,说:“那天你帮了我们,我们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我没急于搭话,借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一丝羞红浮上她的脸蛋儿。

    “走吧。”我爽快地答应了。

    “吃点什么?”男生又问。

    “包子吧。大娟包子,不用远走了。”

    “我们想请你吃点好的,你平时……没吃过的。”女生好听的声音中包含着对人的理解和关心。

    “不用。我吃过的好吃的,不一定比你们的少。”

    我们来到大娟包子店。胖老板和老板娘有些惊讶:“怎么?还有人请你吃饭?”说着把我们让到店里维一的一个雅间。我来这吃过几次饭,都是饿的不行了,饭实在没着落,就来这吃,当然还是“记账”。每次他们都让我进雅间,这不是抬举我,而是嫌我脏,怕在外面影响生意,另外他们的雅间也从来没有人来。他们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当然了,以后啊,请我的人多着呢。你们要请我得抓紧报个名,省得到时候排不上号。”我坐在上位,翘起了二郎腿。

    “给我们做四个好菜,来几个包子,一个汤。饮料有什么?”男生说。

    “我不喝饮料。来一壶酒。”我接过话头:“既然请客,就得上酒,没酒能叫请客?”

    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我倒了一杯,他俩却不要,说不会喝酒,另外下午还要上课。

    我喝一口,一下喷了出来。

    “妈的,死胖子,你过来。”我把老板喊过来:“你给老子上的什么呀?又要坑我是不?”

    “你自己说要喝酒吗!”

    “这是酒?”

    胖老板被我说的疑惑了,拿过杯闻了闻,又尝一嘴:“没毛病啊,你喝过酒没?”

    本来想在那两位面前摆个谱、装个像,结果反而丢人了。再说了,我看师傅喝酒时那美滋滋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酒是这么难喝的东西。我慢慢地学着师傅的样子又喝一小口,还是那个味,除了辣,什么都没有。但既然是酒,辣也要喝。

    “那帮人后来惹你们没有?”我边吃边喝边问。

    “没有。那帮人被你打了以后,没再惹事,后来,基本就散伙了。全校都知道你是我们的朋友,谁也不招惹我们了。”他们俩个不喝酒,各自要饮料坐那陪我。

    “那,以后我们就做朋友吧。”女生说。

    看来,他们也应该请我一顿。几口酒下肚,开始有了感觉。头有些晕,情绪有些兴奋,感觉还不错。

    “行,做朋友。”在酒的兴奋中我答应了。这我还从没想过,一个叫花子还有了朋友。

    原来,这男生姓郑,家人叫他“大铭”,女生姓付,家里叫她“巧儿”。这一郑一付两爹都在一个单位,这姓付的是正局长,姓郑是副局长,两家同住单位的宿舍楼是邻居,处得挺好。巧的是两个孩子同岁,自然同时送去上学,并分到了一个班。小时候为了送孩子接孩子省事,两家去一个家长就行了。两个孩子从小就同时上学、同时回家,慢慢成了习惯。这小学还没事,等上了初中,就有好事的同学拿这个开玩笑。有个同学干脆就说他们两个是“小俩口”。大铭脸上挂不住了,就骂了句脏话,这就惹恼了那一帮同学。所以,才有了放学后一群人围攻他们这件事。

    我心想:“既然都是大孩子了,不用接送的,同学嘲笑你们,那就各走各的呗,为什么还要一起走啊。”我心里想着,眼睛看着大铭。如果是大铭一个人被围攻,我是不是应该不管他,让他挨顿揍呢?我继续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巧儿问我。

    “我没有名没有姓。我也不知道自己几岁了。过路的人叫我‘乞儿’”

    “可我们不想叫你‘乞儿’”巧儿显然知道乞儿的意思。

    “我们按个头排大小吧!”还是大铭这小子,脑子活,办法多。他出的这个主意倒也不错。我们按个头大小排序。我比大铭和巧儿稍高一点,于是,他们就叫我“哥哥”了。

    “哥哥,你记得不,我给过你吃的。”

    “当然记得,不记得,那天就不一定帮你们了。”

    “那时,你和他打仗。”巧儿说着,朝门外看一眼:“真佩服你,勇敢而又刚强。但看你在街上流浪又很可怜,就给你送点好吃的。”

    “谢谢你。我会记一辈子的。”说着,忽地觉得有些不好意,便低头深深地喝一口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头脑虽然清醒,但思绪却飘忽不定。尤其是巧儿一说话,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既怕和她说话,又想和她说话。

    “你和我们一起上学吧。”大铭说:“我帮你交学费。再让我爸给你起个名字。”

    “对,和我们一起上学吧。学费不是问题的。”巧儿附和道。

    “我不上学,我上不了学……”

    “连字都不认识,将来怎么办啊?”巧儿问。

    “谁说我不认字?门外的牌子,饭店的菜单,我都认识。”这不是吹,我确实认识。

    “谁教你的?”

    “没人教。时间长了,就都认识了。”

    “我想让你和我们一起上学,不光是认字。将来一起上大学,一起干事业。”大铭说。

    “你们上大学、干事业吧,我只想做一个‘消遥自在王’,哈哈……”

    那一天,我第一次喝酒,我尝到了酒的力量和玄妙;那一天,我第一次有了朋友,我体会了友情的温欣和惬意;那一天,我第一次和女生交流,我感到了莫名的紧张和兴奋;那一天,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帮我谋划未来的路,这是我第一次面临抉择的机会,但我感觉我只能走我原来的路。那一天,是我一生中特殊的一天。从那天起,我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从那天起,酒成了我的伙伴……

    当我们从大娟包子店往出走时,我知道自己的脚步不稳了。背后隐约听到胖子说:“这个小兔崽子挺能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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