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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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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相思 发表时间:2017-09-13 10:58:42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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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作者以第一人称的笔法描写了“我”在放学回家的路途中所发生的故事。小说人物形象刻画细腻,人物对话通俗自然,物景描写详实,故事情节完整,亲情情感厚重,生活气息浓郁。其实小说就是生活的影子,推荐阅读。


      1


      每年的五六月,对于农村种地的南方人来说,是最繁忙的月份。要在雨季来临之前,必须把田里沉甸甸的金黄色小麦收割完,等待天降大雨灌溉农田,犁铧、施肥、再插上秧苗。一旦错过雨季,稻田耕种推迟,会缩短稻谷的生长周期,导致稻谷的产量和品质的下降。有时候,恰逢雨季来临,各家各户如临战场,一边抢水灌溉农田,一边收割小麦,日夜奋战,都怕错过这个插秧的绝好时机。因此,这时段大家都管叫农忙季节。一般在农忙季节,农村的中小学都会放假一星期,回家帮父母干农活。

        那年农忙季节,我读高一,一周有两节劳动课,是周六的下午。一般正常情况之下,老师都会安排:直接放假回家参加劳动。一则,照顾偏远的同学在天黑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回家,不走夜路;二则,回到家里干一些能所能及的家务活,能给父母减轻一点点负担。因此,每到星期六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坐在教室里的我,就如坐针毡一样,老师讲解的是什么内容,在自己脑子里全是跑火车,什么都没有留下,双目注视着老师有条不紊地讲解,心里却不停地嘀咕着:四十五分钟的课,快点结束吧!

        课终于在嘀咕声中结束了,憋屈了一周的同学们立即欢呼起来,仿佛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嘴里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手里噼噼啪啪地收拾着回家的东西。正当大家高兴地离开教室的时候,平时一向和蔼可亲的语文老师周校长,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快步地走进教室里来,双目怒视,阴黑的脸像水浒中的李逵,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地严肃可怕,仿佛像谁偷了他家东西似的,一副凶神恶煞想吃人的样子。最可拍的还是,教室外走廊上矗立着的那一只老虎----班主任周老师,双目凝视着教室里的一切,随时有冲进教室来叼走那些不听话的小鸡小猫小鸭似的。同学们见状,知道大事不妙,估计是这回的单元抽查考试都考砸了。不然,语文老师和班主任两个不会同时出现,一个在教室里,另一个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值守,如临大敌般,摆出要攻城掠地的架势。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些腿脚麻利的同学,脚虽然已经迈出教室门口,但也只好乖乖地退了回来,挺直着腰板,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那高大而又瘦弱的语文老师周校长,不敢大声地吱声,温顺得像只小绵羊,静静地等待着被训话。教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几乎彼此都能听见屏住呼吸的声音。我低头趴在课桌上,不敢去触碰周校长那犀利的眼神,满脑子都是家里农忙季节的画面,心里闷慌得很,有一种想逃出教室的冲动。

        周校长把试卷重重地放在讲台上,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之后,拍着试卷痛心地说:“面对这次单元突击抽查考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全班及格人数,居然,居然只有三个,三个!试题真的有那么难吗?说难,也有人考了八九十分,差一两分及格的人数占了一大半。”周校长倚靠在讲台边,举着数字三,几度哽噎。

        “把作文分评高一点,及格的人数不就多了嘛!”不知是谁轻轻地在底下咕噜了一句。

        周校长迟疑了一下,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大家的反应,目光挪到周二哇的身上后,就再也没有挪走过,教室外的那只“老虎”也瞄盯着他。此时,大家都有理由相信那话可能就是周二哇说的,全班上上下下,也只有算周二哇的胆量最大,除了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敢在此时开腔嘀咕。

        周校长并没有点周二哇的名字,而是从讲台上的试卷中抽出几份早已备好的试卷来,翻到作文的页面,指着试卷说道:“作文分评高一点?写得如此的糟糕,如何能评高一点?总得有个给分的理由吧!命题作文,写某次有意义的事,你们听一听,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一说完就开始选读手中的作文,一听,不是情呀爱的,就是那些过水滑稽的事,笑得大家人仰马翻,纷纷去猜测是谁写的?凭直觉,三篇作文中估计有周二哇的大作,不然,胆大的周二哇不会有异样的表情,低下头,耷拉着脸。

        周校长选读完那三篇作文后,又选读了三篇佳作,着重解读了《一场篮球比赛》的作文。他解读道:“本文从远及近,首先从声音上开始描写,让人在远处在听觉上就能感觉到该比赛的激烈程度,有种不得不去观看该比赛的听觉感,开篇就引人入胜;然后,通过球员们娴熟的球技的吸引力和观众热烈的反应动态,进行绘声绘色地相互衬托性地描写,从视觉上让人感觉到如临现场观看该篮球比赛;本文从不同的角度展现出了篮球比赛的精彩,球员们积极向上的拼搏风貌。同时,也展示了同学之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高度的比赛风格,这不是很有意义的事吗?”大家听得连连点头称赞是,又开始相互看了看对方的面部表情,猜测会是谁的大作?当然是我的墨迹,我不敢吱声,仍然低着头,与同学们一样,表现出不知是谁写的表情来,随他们胡乱地猜去。

        周校长突然话锋一转,耐心地说道:“在高考场上,成绩相差一两分,是什么概念?你们知道吗?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正是这一两分之差,有可能发生,多一两分的人是本科生,另一个却是专科生;甚至有可能发生,一个在大学校园里读书,学业完成后国家安排分配工作(那时的大学生是包分配工作的),另一个却在大学校园外的农村里干活。我只希望大家,现在有机会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多学习一些知识,即使自己不能上大学,多学到一点知识,也对得起父母送你们来学校读书的一番苦心或将来参加工作时感觉知识不匮乏的你们自己!”周校长一说完,走到我的课桌前,轻轻地把手中的试卷递给我,含着泪花走出了教室。我接过试卷,并没有去看上面的分值,直接把试卷放到回家的书包里,此时,因为试卷分值的分量已经在我心里烙印。

        这时候,教室外守候多时的班主任,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开罚单:及格的三位可以离开教室回家,凡是不及格的都留下来,把试卷更改正确后,差五分及格的,抄写试卷五遍;差十分的,抄写十遍;差十分之外的,抄写二十遍,直到抄写完成后,才准离开学校开始放农忙假。班主任开完罚单,端一把凳子,堵在教室门口监督着。

        我和其他两位同学站起身来,挎起书包立即撤离,走到教室门口时,班主任周老师轻声地向我提醒道:“回家帮父母干农活时,别忘了看一看书。”我点点头,转身便迅速地逃离了教室,因自己的心早已飞到了家里,只是现在的躯体仍在学校移动而已。


      2


      我跨出校门,抬头仰望着,看了看天,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正是收割小麦的好天气。心里暗想道:父母们一定在家正忙碌着收割小麦,我得尽快赶回家去,帮帮他们,分担一点点农活,他们也轻松一点。于是,伸伸懒腰,一阵深呼吸后,立即迈入到回家的路途中。

        那时候,交通工具特别的少,除了去县城的班车外,就数拉煤的拖拉机最多。过往的班车次数稀少,时间不逢时,有时候,等走完全部的碎石公路后,也不见一辆班车经过。即使有恰逢的班车经过,因家里的贫寒,也只能是望洋兴叹,心里想想就罢了。能走路办的事,绝不会去花冤枉钱。父母时常教育我:钱要用到刀刃上,才能事半功倍。我心里一直都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自己年轻,体力今天用完了,明天还会有,能节约一点钱就算一点,节约一点就能给家里减少一点点负担。

        碎石公路上过往的拖拉机,冒着浓浓的黑烟,路过身边时,柴油机“啪啪”的声响震耳欲聋,让人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迅速地躲闪。在平坦的路面时,拖拉机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晃而过;一旦到崎岖蜿蜒的上坡路面时,又像一个病秧子,“突突,突突”地踹着粗气,爬得比蜗牛还慢,甚至有时还赖在陡坡上休憩,耍滑头赖着,不愿挪步;一旦到下坡路面时,仿佛又像一只蹦跳的蛤蟆,一步一步地向下跳跃。如果有人坐在拖拉机的后斗里,不紧紧地抓住斗沿,稍有不慎,就会被抛下车来,不粉身碎骨,也会短暂地休克爬不起身来。即便如此,拖拉机司机不熟悉的人,一般不会让人搭乘顺风车的,即使有人悄悄地爬上车,一旦被司机发现,也会被驱赶下车来,道理很简单:坐在拖拉机后面的拖斗里,十分的危险,一旦出事,司机担不起责任。谁会给自己找一个无缘无故的破事来担风险呢?因此,搭乘班车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望梅止渴的奢望。更不用说,去偷爬拖拉机搭乘顺风车,让自己或他人担有一定风险的事。

        我不知道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哪?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脚步迈得又大又快,甚是像小跑的样子。望着碎石公路两旁的麦田里,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场景,心里总是还嫌自己走得太慢,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自己:尽快回家,尽快回家。(现在想来,应该是母子连心所致吧!)

        我三步并着两步走,为了节省时间,遇到崎岖蜿蜒的公路时,一律从弯道处抄近道走羊肠小径。看见前面有行走的人或移动的物体时,就在心里暗自当做超越的目标,一旦超越而过,又换下一个移动目标。很快,十二公里崎岖蜿蜒的公路,凭着一种信念,用徒步的双脚,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丈量完成了。


      3


      我站在公路行程的最后一个弯道的太平桥上,仰望着家乡延绵起伏的峰峦,有一种清新愉悦的感觉。家就在眼前的山顶上,再努力坚持一会,爬完五公里崎岖陡峭的山路,就到温暖的家里了。

        我稍稍地休憩了一小会,不是因为累,而是仔细地搜索一遍,看附近有没有人一同顺道爬山。搭伴而行,海阔天空地侃大山,可以消除路途中的疲劳;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对于我来说,有两个困难之处。其一是:山顶那阴森森的坟墓区域是我最惧怕的,每次通过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吓唬我;其二,过赵汪沟的水渠道,那里有两条凶猛的狗。该水渠道建在一排农家四合院的下面,两者之间大约有3至5米宽的竹林或树林间隔着。房舍这段水渠道长大约千多米,弯弯曲曲,比较浅而又窄,上面可以任意跨过水渠。四合院的两头有几家独居户,有两家分别养着两条异常凶猛的狗。一条是启润家养的大棕黄色狗,非常壮实,跑的速度快,来去悄无声息,稍有不慎,跑到脚跟前,猛咬一口,撒腿就跑。一般胆小的人路过此处,遇到它的攻击,常被它那凶煞恶煞的样子吓破胆,甚至有可能出现尿裤子的窘态。因此,大家给它送了一个响亮的外号,梭梭狗(土语,走路没声音的狗)。另一条就是水渠的另一头赵姓家养的那条大黑狗,粗壮,狗仗人势的意味比较浓厚,只要一听到有主人的声音在附近,大声“嗷嗷”地嚎叫,进攻勇往直前,没有主人或熟悉人的呵斥声,绝不后退。

        我仔细一瞧,陡峭的梯子崖上面的小道上,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心里窃喜,总算有人陪我一起过那阴森森的坟墓区域了,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追赶上那移动的人影。

        我在碎石公路边上四处寻找了一下,看是否有合适的短木棒,以作为狗来犯进攻时的防身工具。但事与愿违,连一根枯树枝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上次路过赵汪沟时,隐藏好的木棒也没有找到。我只好弯腰下去,在公路边的碎石堆里,挑选了许多适合防身并具有攻击性的鹅卵石,把衣服和裤子兜里都塞得满满的,书包里也预备了一些。左手握满石头,右手捏紧一枚石头,随时做好狗来犯的准备。特意将左手的石头露在外面,因为狗是通人性的,当攻击人时,知道人的左手里还有反击的石头,它是不敢轻易来冒犯人的。一切准备就绪后,又反复地检查了一遍书包带是否结实?鞋带是否系好?备好的石头是否顺手取拿?确认无误后,才胆战心惊的踏上水渠道前进。

        刚踏上水渠道,远远地看见启润家屋檐下趴着的梭梭狗,低着的头晃动了几下。然后,又翻身爬了起来,伸伸懒腰,浑身抖动了几下,迈着方步四处张望,仿佛像人一样在舒缓着筋骨,为参加某项剧烈运动做着准备活动的架势。我见状,全身瞬间就布满了鸡皮疙瘩,浑身颤抖着。一边双目注视着梭梭狗的一举一动,一边蹑手蹑脚地迈步,迟缓得像蜗牛一样向前挪步,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动到狗的雅兴。

        正当我举步维艰的时候,看见启润妈背着猪草走过来,估计她是到水渠宽的地方来淘洗。于是,我急忙打招呼道:“启润妈,您淘洗猪草呀?”

        “嗯,你们不是下午才放学嘛,怎么中午就回来了?”启润妈人和蔼可亲,认识我父母,再加上我长期从此经过,一来二往的,相互有点脸熟。

        “我们下午两节课是劳动课,直接回家参加劳动。”

        “哦!这样也对,你父母同时供一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读书,太不容易了,回家帮帮忙是应该的,他俩也好轻松一点。”

        “嗯,我看见您家的狗在屋檐下活动,我有点怕。”我试探性地说道。

        “不用怕,有我在,它不敢来。”启润妈瞧了一下自己家屋檐下的梭梭狗,继续说道:“狗呀!你越胆小,它越有事。”

        “哦。”我耸了耸肩,心里仍然蹦得很紧,不敢大步挪动。

        “没事,你大胆地走吧!”启润妈鼓励着我。

        “您能不能先回家拴住它,或是把它暂时先委屈到屋去,等我过去了,您再放它出来,我怕它不受您的控制。”我协商式地央求。

        “那你就先等一下。”启润妈没有迟疑,放下背筐,急忙赶回到家,打开门锁,把摇头摆尾的梭梭狗狗顺利地请到屋里。然后,对我挥手大声地喊道:“可以了,你放心大胆地走吧!”

        “谢谢启润妈!”我一说完,便撒腿就跑,仿佛像一只受惊的梅花鹿,急忙向前逃窜。

        这一关总算过来了,稍稍舒缓了一下心情。可一想到,还有一条凶狗在等着,看我如何过关呢?心里立即又开始紧张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刚到姓赵的房屋下面的水渠道上,几条小狗从房屋边的竹林里窜了出来,“汪汪”地大叫。可能是狗叫声惊动到了主人,一位老奶奶围着围裙,走了出来,向自己家的菜园子里瞧了又瞧,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屋里。

        我发现只有几条小狗站在路边,只是“汪汪”地叫着,并没有移动的迹象。我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心里暗想:今天这运气真好,只是几条小狗出来招呼我,太给力了。望着漫山遍野都是黄橙橙的麦浪,情不自禁地哼着小曲,蹦跶起来。

        突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个急促跑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向我冲过来。我立即停止脚步,迅速地转身,定眼一看。原来,是那条大黑狗迅猛地在向我追扑而来,只相差十米开外的距离了。我马上戒备,大喝一声“打死你,死狗。”然后,迅速地将右手中早已预备好的鹅卵石重重地掷了过去,大黑狗听到我的呵斥声和鹅卵石袭击而至的风声,戛然而止,双目转动,怒视着我,嗅了嗅自己身边刚刚袭击而来正在弹滚的鹅卵石,便“汪汪”地大叫起来。

        这时候,先前胆小的几条小狗,也激动地跑过来支援,站在大黑狗的身边,临时组成一支黑狗队,大声地嚎叫。我挪一步,黑狗队也跟进一步,双方形成对峙的局面。怎么办?我必须与黑狗队拉开一定的距离,到达水渠的直角拐弯处,哪儿才有山体的掩护,相对较安全些。我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前进,待黑狗队走到水渠一个缓弯且路窄的路面时,抓起左手中几颗鹅卵石,使劲地掷了过去,黑狗们听到鹅卵石“嗖嗖”的风声,立即调头转身向后躲闪。由于路面太窄,狗与狗之间相互靠得太近,再加上大黑狗个头比较大,转身用力过猛,靠近身边的两条小狗避让不及时,被挤落下水渠道,翻了几个滚,爬起身来,“嗷嗷”大叫。

        我趁黑狗队慌乱之机,快速地掏出兜里细小而又带尖的具有攻击性的鹅卵石,擒贼先擒王,先后瞄准大黑狗的头部、腹部、尾部,分别向锁定的目标,狠狠地将鹅卵石掷砸了过去。只见大黑狗微颤了几下,夹着尾巴“嗷……嗷……嗷嗷”地哀嚎,旁边的小狗舔了舔掷落的鹅卵石,也大声地附和着。没等它们转身反扑时,我迅速地倒退着前进了好大几步,并且故意把手中的鹅卵石摊开,让黑狗队瞧见,我随时有击打的可能。一只小狗见我手中仍然扬着许多鹅卵石,跨出来的小腿,又迅速地缩了回去,依附在大黑狗身边,不敢轻举妄动。我且战且退,向前进的方向后退,试图做出转身就跑的动作,可一扭转身,大黑狗仍然怒视着我追跟过来,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威风凛凛的样子罢了。我把手中的鹅卵石一扬,做出掷的虚晃姿势来,黑狗队又立即止步不前。好家伙!与我玩起消耗战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假装弯腰下去捡了一样东西捏在手上,在空中虚晃了几下,偏着头瞄准大黑狗,看它有何反应?大黑狗凝视着我虚晃的右手,欲行欲止。这时,我欲擒故纵,右手在空中不停地划着一道道弧线,然后,大吼一声“啪”,空掷出右手。大黑狗见状,以为又有鹅卵石袭来,扭头躲闪,发觉上当了,想迅速地扭回头来追赶我,可它万万没有想到,在它来回扭转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掷了几颗鹅卵石,“嗖嗖”地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它的不同部位上,痛得大黑狗狂叫不止。

        这时候,一位担粪桶的大叔从水渠的上方路过,见状,他大声地呵斥道:“死狗,还不快滚回去,打死你。”说着将肩上的粪桶担子放下,弯腰下去,抓了一把泥土,洒向黑狗队。

        黑狗队听到熟悉的呵斥声,立即停止了行动和嚎叫,只好垂头丧气地夹着尾巴,乖乖地撤退了回去。

        我顾不及对大叔道谢,转身撒腿就跑,跑到水渠道拐弯的地方,才稍稍地平息了一下紧绷的心,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赵家妈,那是放学回家的学生,不是什么偷菜贼,大白天的,还疑神疑鬼?”

        嗨!原来把我当偷菜贼了。


      4


      我一口气跑到山底下的水井旁时,已经是大汗淋漓。发丝尖滚落下来的汗珠,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浸润在眼里,视线模糊,看不清路面;掉在嘴里,有种咸咸的海水味。衣服也被汗水淋湿了,裤子发生粘连起皱,膝盖之处镶嵌着一圈圈螺旋式汗渍花纹。我感觉到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同时,还弥散着一股汗酸味。

        我扔掉书包,弯腰下去,双手撑在水井边的石块上,趴着身体,低头猛喝了几口水,一阵清凉的感觉由口而入,直落到心底,舒服极了。紧接着,脱掉上衣和鞋,卷起裤管,踩在水井里溢出水的水沟里,洗完脚。紧接着,用手掌沾水,把上半身痛痛快快地擦拭了一遍,感觉非常的凉爽。然后,双手捧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仰望着碗口大的天。不好了,从山垭口窜出一团团乌云来,看样子要下暴雨了,我赶紧穿起衣服和鞋,就向梯子崖山上奔去。

        所谓梯子崖,就是用錾子和手锤在悬崖边上的青石板上,艰难地凿出半尺宽,像梯子一样陡峭的山径来。最窄的地方只够放两只脚,遇到雨季,布满青苔,路面比较滑,上下行走都比较艰难。左边是万丈悬崖,右边又是不毛之地的青石坡。行走此路段,不要说遇到风,就是风平浪静时,稍有不慎,站立不稳,不是掉到左边万丈悬崖的荆棘草丛里,就是从右边石板上滚落下去,不废也残。

        天上乌云翻滚,如万马奔腾驰骋沙场,地上如清风扫落叶般扑面而来,睁不开双眼。我胆战心惊,连跑带爬地向上走,一里的梯子崖小径,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爬上崖顶,俯瞰山下,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我转身抬头瞭望,即将要走的几个峰峦,沉甸甸的麦穗,金黄色一片又一片,麦浪发出“呼啦啦”的声音,仿佛吹响了丰收的号角。我仔细地寻找着前面曾经出现过的人影,嘿!还在前面一里路远的小山坡上缓慢地移动着,看上去步履有些蹒跚。定眼一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从身高和体型上判断,甚是像母亲。但从步履上看,一点都不像母亲,因为母亲是一个急性子人,平时办事性格都很急,从不拖拖踏踏,走路也是大步流星,步伐矫健,行如流水。此时的我,心里除了疑惑就剩下疑惑,心跳猛然地加速,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不管她是谁?先追上后再说,我急忙追赶了上去。

        终于在小堡梁的山坳里,追赶上了。一看,原来真的是母亲,一脸的苍白,双手捂住着腹部,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小憩。母亲见到我的到来,只是微微地点点头,示意我也坐下。

        我立即扑过去,扶住母亲,试探性地问道:“妈,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路走得太快了,肚子不舒服,休息一会就好了。”母亲淡淡地回答,几次试图想站起身来继续走,可腿脚却显得很是吃力。

        “现在好一点了么?”我简单地给母亲捶了一下背,搀扶着母亲,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努力地控制着,心里一直提醒着自己,眼泪千万别掉出来,让母亲看见,更加地难过。

        “好多了,我们又继续走吧!快下暴雨了。”母亲看了看远处乌黑的天空,努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对呀?我在太平桥上就看见您已经在梯子崖上面了,一定是您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吧!况且,今天又不是逢赶集的日子。”我估计:母亲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事情了,怕我担心,故意在搪塞着我。

        母亲知道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盯着我看了又看,叹气地说道“还不是那贷款的事。”

        贷款,那是家里安装电灯的时候贷的。当时,附近的几个山区村,村民自己掏钱,陆陆续续地拉上电网,安装了电灯。咱们村村民看见隔壁村的房舍灯火璀璨,仿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星罗棋布地点缀于山野之间的夜色中,羡慕不已;听到收录机大音箱里播放出宛转悠扬的歌声,心里麻酥酥的感觉;还有那电视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武打声,更是勾魂彻夜难眠。看到这一切,村里稍稍富裕一点的村民坐不住了,有些骚动,村组领导们的脸也挂不住了,开始了酝酿筹备工作。方案千呼万呼地终于被规划出来了:依据距离的远近,按照人头出钱。即拉的电线网距离越长,房屋居住处的人口数量越少,出的钱越多。初步估计,平均每人出资近300元左右,参加协助工作的,按工时折算成钱,可以抵扣。由于咱们村比较贫困,大部分村民都拿不出这笔款来,积极性都不是很高。我家也不例外,更是雪上加霜的事,两个读书人,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哪里还有剩余的钱来出资拉电网按装电灯?

        眼看拉电网按装电灯的事几乎要黄了的时候,村里却传来很现实性的谣言声:某村没装电灯的几户人家,儿子都三十好几了,一直都讨不到老婆,主要原因就是,姑娘在半道上,一听他家连电灯都没有安装,直接转身调头就打道回府了,不用说理由,一个字“穷”嘛。这个妖言惑众的谣言就像夏天里的一把火,一下燃烧到了村里的各个角落里,老少爷们都纷纷地议论。那些生有儿子的家庭,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地转,都担心自己一时的短见,不拉电网安装电灯,会戴上“穷”的帽子,儿子讨不到老婆,那就罪过大了。一浪高过一浪的谣言,越传越邪乎,越传越真,仿佛村里的老光棍就是因为当时家里没有安装电灯造成似的。

        议论一段时间过后,村民们对于拉电网安装电灯的事,积极性提高到了八九成。领导们再一次号召,立即就引来了村民们纷纷的响应,大家都想方设法地去筹集资金,来支持牵电线安装电灯的工作。有的变卖柴粮;有的找亲戚朋友暂借;实在没有办法的,又一时暂借无力偿还的,就去找农村信用社贷款。总之一句话,为了儿子以后容易讨老婆,就是从牙缝里挤也得挤出钱来,把电网拉上,家里安装上电灯。我家的高息贷款,就这样产生了,利息逐年上涨,偿还能力甚是有些吃紧。

        “贷款的事怎么了?”我追问道。

        “农村信用社通知,凡是欠款金额达到300元以上者(注:当时币值,冰棍一毛钱一只),家庭主要劳动成员都分批次去乡里进学习班学习,我们家也被点名了,我是去……”母亲很内疚,眼里布满了泪花。

        “这不是农忙季节嘛,乡里还配合农村信用社搞这一套把戏,真是下着。”我气愤地打断了母亲哽噎的话。

        “嗨!他们就是看准了,农忙收割季节是催还贷款的最佳时机,没钱还贷,就可以变卖粮食还贷款。”母亲叹气地说道。

        “真是的,乡里不去支持农忙季节的收割播插工作,反而来捣乱添麻烦。为啥不去多组织一些农业技术推广的培训班呢?”我有点气愤。

        “欠钱是该还,没错。可有钱谁不知道去还,拖着不是利滚利嘛,还的钱不是更多,他农村信用社不是更加地赚了吗?在这个农忙季节来催缴贷款,不是让我们老百姓两头着急吗?”母亲双手捂住腹部,非常地愤怒。看来,此时母亲身体的虚弱,都是被催缴贷款的事给气的,并且不轻,还有点严重。

        “那个农村信用社的熊主任,不是姥爷家的邻居嘛,没找他帮忙去说一说,延缓一些时日再还?”我提示着母亲并询问道。

        “找了,如果今天不是他,恐怕我这时还在学习班上学习着呢。”

        “哦。”

        “他也是没有办法,下面的办事人员都在盯着他亲朋好友的贷款。我们家的贷款,都被他压回去好几次了。他说,这次是实在没办法压回去了,是上层领导压下来的决定,全力追缴烂款烂账,懒尾账。以后贷款实行新政策,谁放贷谁负责追缴,贷款户还完以前的贷款或付清利息后,方可重新贷款。可能以后缺钱,再贷款就更加地困难了。”母亲摇着头解释着。

        “哦。那以后我们缺钱,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另想办法了。所以呀,你要好好地读书,争取走出这靠天吃饭的山区农村。”母亲鼓励着我。

        “嗯!那最后,他们又是怎么提前让你走了呢?”我很疑惑。

        “当然是写还款保证书,另加一个有实力的担保人,签字画押担保。最后,在熊主任协调核准之下,才悄悄地放行的。这次我们家的脸可丢大了,全乡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家,读书读穷了。”母亲非常地难过。

        “妈,穷,只是暂时的,等我们长大以后就好了。”我安慰着母亲。

        “嗯,在学习班的大会上,熊主任说,我们家贷款未还,是因为家里有两个正需要钱读书的孩子,学习刻苦努力,非常地出色,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生活实在困难,才无力偿还的。虽然缺钱丢了脸,但你们兄弟俩读书很出色,也给我们长了脸。”母亲一说到我们读书的时候,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微笑。


      5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近,地上的风也逐渐地大了起来,我搀扶着母亲,艰难地向山顶攀爬着。脚步越走越慢,走走停停,我几次试图想说服母亲,我背着她走,都被他拒绝了。她说我还小,腰杆比较的嫩,不能背重力,一旦把腰闪了,以后就不能干重力活了。我仍坚持自己的理由,暴雨将至,两个必须一起尽快地回家。母亲最终拗不过我,同意了让我背着她走。

        我背起母亲,双脚有些颤抖,可能是母亲的重量超过了我应该承受的重力,但我仍然努力地坚持着,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一步一台阶站稳后,再向上攀爬。爬十多个台阶一小憩,搀扶着母亲走几步,让自己缓一缓气,擦拭一下汗后,又继续地背着母亲前行。

        攀爬到上面一个稍微缓坡的地方,我已是汗流浃背,脚有些挪不开步了。母亲看了看乌云滚滚的天,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我说:“暴雨马上就要来了,这样走不是办法,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淋雨。要不这样,你先走,走得快些,回家后叫你爸来接我一段路。”

        “留您一个人在后面,我……”我一脑的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我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等你爸来接我,不然,恐怕我很难回到家里。”母亲不断地催促着我快走,我想也是,自己已是精疲力竭,只有让父亲来救援了。不然,母亲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久了,其结果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情况。

        “您一定要坚持住,等我们回来接你哈。”我一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嗯,你路上要小心点。今天,你父亲可能在黄井磅的麦田里收割麦子。”母亲吃力地向我提示着。

        “哦,我记住了。”我一说完,撒腿就跑。

        我一口气就跑到一悬崖弯道处,此处是一段很窄的斜滑坡细碎石子路面,坡体风化比较严重,有些地方窄得只能够放一只脚在上面,还得小心翼翼地迈步,缓慢地向前走。当我的脚踩上去一滑的瞬间,迅速地将脚收了回来,转身就跑来搀扶着母亲。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母亲有些疑惑。

        “我得把你搀扶过前面那一段斜滑坡的路面后,再走,哪儿很危险,我刚才差一点摔跤滑了下去。”我搀扶着母亲说道。

        这次母亲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同意了我的建议。我们俩来到斜滑坡路面,我走在前面倒退着,紧紧地拽住母亲无力的双手。我每倒退一步,母亲就向前缓慢地挪进一步,待站稳以后,再挪行一下步,相互鼓励着前进。短短十米开外的弯道滑坡距离,胆战心惊地走了近十分钟,才平安地挪了过去。

        安抚好母亲后,一路小跑着前进。当我跑到小山顶上面半边黄果树那里的时候,依稀地遥望到我家后山腰阿生的房屋外,有人影在晃动。我不管那人影是谁?直接站在一高处,双手握成喇叭状,靠近嘴边,向那人影,使劲地大声呼喊阿生的名字。只要那人影有呼应,就能把父亲来接母亲的消息传递回去,这是一条最快捷的办法,自己不用回到家里,父亲就知道了消息,大大地节省了父亲来救援的时间。可是,我连续换了几个山头大声地呼喊,那人影一点呼应都没有。我着急地继续向前奔跑,只要是能看见那人影的小山头,就停下来站在上面,大声地呼喊。平时,那段惧怕的坟墓区域,一晃而过,远远地被抛在身后,离我远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靠山一则的弯道上,把呼救的消息传递给了父亲。事后一想,都怪自己一时性急,竟然忘记了:声音的传递,靠山一则的地方比山顶更容易传递。不过,慌乱之中,我总算把消息给传递了回去,紧绷的心,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我爬上一桐子树(油桐树),撸下几片大大的桐子叶,制作成一个漏斗形的水瓢。急忙跑到路旁邓家的水井处,给母亲盛装水去喝,可是,每次都是刚走出几步路远的距离,盛装的水都漏光了,气得我直跺脚。

        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邓叔担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我心里猛然一亮,立即找他借水瓢装水去给母亲喝,可邓叔出来担水时,却没有带水瓢。还好,我一番诉苦央求后,邓叔同意了我随他去家里取。

        我取来水瓢,蹬在水井边,弯腰下去,舀了一瓢满满的水,转身就跑。刚跑出20米开外的地方,脚踩在细小的碎石子上一滑,我踉跄了好几下,站立不稳,一个恶狗扑食的姿势,“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满嘴都是泥。我迅速地爬了起来,忘记了什么叫疼痛,握紧水瓢把,跑回水井边,又重新舀了一瓢满水。吸取了刚才失败的教训:不要慌张,看清路面,改小跑为大步走;手中的水瓢侧身端平,与前进的步调一致,尽量不让瓢里的水晃荡起来,容易抛洒在路面上。一则,瓢里的水少了,不够喝;二则,怕自己踩上,再次被摔跤,前功尽弃,重头再来舀水。

        一路上,我尽管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水瓢,但还是有些跌跌撞撞,等我把水端到母亲的跟前时,我才发现瓢里的水已经悄悄地溜走了一小半。

        “妈,您还好吗?喝点水,解解渴。”我双手递过水瓢。

        “嗯!还行,我的相儿已经长大了。”母亲看着我一副鬼花脸样,一边举起衣袖帮我擦拭着,一边询问我:“你自己喝过了吗?”

        “喝过了,喝过了,我在水井边舀水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喝过了,您赶快喝吧!”我急忙回答并催促着母亲。

        “嗯!”母亲接过水瓢,“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大几口水后,笑眯眯地点头。

        “在路上荡泼了一些,够不?”我湿漉漉的双眼望着母亲瘦弱而又屈弯的身躯,感到十分的内疚:读书把家读穷了,也把父母的身体拖垮了。

        “够了,够了,今天的水好甜!你看,还有一些,留给你爸来了他喝。”母亲放低水瓢给我看水瓢中的水,我看了看,接过水瓢端着。


      6


      母亲喝好水之后,稍稍休息了片刻,我又搀扶着母亲继续前进,边走边等父亲的到来。

        父亲来得很快,一路上都是小跑着,当他跑到我们跟前时,已是满头大汗。父亲气喘吁吁地傻瞪着母亲:“怎么这样严重?”

        “还行!麦田的缺口填好了吗?马上就要下暴雨了,这时候,田里灌注水是最好的时机。”母亲望了望乌云滚滚的天,又看了看父亲焦虑的脸。

        “缺口填是填上了,就是割下的麦子还在麦田里倒放着,我一听到阿生的传话,就直接跑过来了。”父亲走过来搀扶着母亲。

        “爸,你先喝点水吧!”我把手中的水瓢递了过去。

        父亲喝完水,背起母亲就向前走。我拿着水瓢走在后面,看着疲惫不堪的父亲背着母亲吃力地向前走着,心里十分的心酸与难过。心里嘀咕道:这怎么办呢?后面大约还有三公里崎岖蜿蜒的山路要走,这种速度,走到何时才能到家?

        我看着手中的水瓢,眼前突然一亮,一边立即向前跑,一边告诉父母,自己先到前面去还水瓢,还完之后就在前面等他们。

        我一股气就跑到邓家,找到邓叔,递回水瓢说:“谢谢邓叔,还你的水瓢。”

        不用谢,小事情嘛。”邓叔微笑着接过水瓢。

        “你家里有滑竿(抬人的工具)吗?我想借去抬我妈。”我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只有凉席板椅子。”邓叔又帮忙问了其他几家,都没有。

        “怎么办呢?”我独自嘀咕着。 

        “滑竿是用两根竹竿夹着凉席板椅子来抬,现在用一根扦担(细而长、两头尖的挑柴等用具)不是照样的能抬吗?只是稳定性差一点而已,你想想?”邓叔一边拿出家里的凉席板椅子、扦担和长的绳索,一边比划着向我提示。

        一听邓叔的提示后,恍然大悟。急忙谢过邓叔,肩上扛着凉席板椅子,手里拿起扦担和绳索,转身就向父母亲跑去。

        父亲见我拿回这些东西,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放下母亲,用绳索把凉席板椅子的四个脚分别栓上绳索,在扦担下构成一个四股绳索套牢的吊篮样,做好之后,就让母亲坐在凉席板椅子上。我身高矮一点抬前面,负责报路面情况,因为我抬了扦担的七成,父亲只抬了三成,距离短,他看不清路面;父亲抬后面,负责扶住椅子,防止椅子来回摇晃,并且依照路面情况理顺椅子的方向,以防吊抬着的椅子横着路面,撞碰到路边的障碍物,发生摔跤的情况。我和父亲抬着母亲前行,由于我的体力不够,只好走一段路休息一小会后,再继续走。遇到急弯或窄的地方,我扛着椅子,父亲就背着母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之后,再让母亲坐上,我们继续抬着走。

        经过一番的努力后,我们终于到家了。父亲请来的村医生,给母亲认真地做了一遍全身的诊疗。母亲打了针,吊了盐水,吃了药以后,脸色才渐渐地恢复到了正常。医生走的时候,说我们反应还算及时,没有延误治疗的时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听,一下就瘫软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7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地怒吼声,犹如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搏杀的声响。我出门一看,天色昏暗,暴雨如注,犹如众多的踢踏舞者,齐步踏浪而来。地面上卷起一层层白色的水雾,袅袅地腾空而起,将浑浊的溪水淹没于脚下中。

        父亲安顿好母亲后,立即穿上蓑衣,戴上斗笠,钻进暴雨中,匆匆忙忙地向麦田奔去。看来,父亲又全心地投入到割麦抢水灌溉田的战斗之中去了。

        我见状,也跟着穿戴好雨具,抓起绳索和扦担,跳进暴雨中,悄悄地追赶父亲而去。


      2017.9.11夜完稿于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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